林克悄然跟在艾斯身后,借着月光和阴影的掩护,潜行至后山那片僻静的训练场边缘。他看到艾斯独自站在一块巨大的花岗岩靶桩前,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艾斯没有立刻动作,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食指,那里,在月华下隐隐泛着一丝不正常的微红,仿佛有熔岩在皮肤下流动。
突然,艾斯动了!他低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并指如剑,猛地刺向坚硬的岩石!指尖破空,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厉!
“嗤——!”
一声比白天训练时尖锐数倍的气爆声响起!指尖与岩石接触的瞬间,竟爆开一簇微小的、转瞬即逝的火星!岩石表面被硬生生戳出一个浅坑,坑洞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焦黑色,仿佛被高温灼烧过!但指枪的力量依旧未能完全穿透岩石,反震力让艾斯闷哼一声,指尖传来剧痛,那抹红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淤青和肿胀。
艾斯看着那焦黑的浅坑,又看了看自己颤抖的手指,眼中充满了挫败与不甘。他体内的火焰,在极度凝聚力量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泄露了一丝,虽然增强了瞬间的破坏力,却彻底破坏了“指枪”要求的纯粹“穿透”劲力,反而导致了力量的失控和反噬。这条路,似乎被他自己堵死了。
林克隐藏在树后,心中震动。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抹火星和焦痕。艾斯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这不是技巧不足,而是力量本质的冲突。他默默退去,没有打扰艾斯,心中对“控制”二字有了更深的理解。
第二天,训练继续。经历了“铁块”的刚硬和“指枪”的锐利,当巴斯提尤宣布下一项训练内容时,所有人都感到一种画风突变的错愕。
“六式第五式,‘纸绘’(Kami-e)。”巴斯提尤站在训练馆中,四周立起了无数缓慢摆动、缠绕着柔软布条的奇特木桩,“与前四式追求极致的力量、速度、防御、攻击不同,‘纸绘’的核心,是‘柔’与‘卸’。”
他身形微动,如同柳絮般飘入木桩阵中。布条如同触手般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但巴斯提尤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随着布条拂来的气流轻轻摆动、旋转、扭曲,每一次都以毫厘之差避开接触,动作流畅自然,宛如舞蹈,又似随风飘荡的纸张,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纸绘,并非单纯的闪避。”巴斯提尤的声音在飘忽的身影中传来,“其精髓在于感知气流、洞察先机、放松身心,将自身融入环境,借力打力,以柔克刚。是对感知力、身体协调性和放松能力的终极考验。紧绷的肌肉,无法施展纸绘。”
训练开始。学员们需进入木桩阵,在布条的缠绕攻击下,尽可能长时间地保持不被触碰。听起来简单,实则极其困难。
斯摩格进入阵中,面色冷硬,试图用高速移动和精准判断来躲避,但身体过于僵硬,动作缺乏柔韧,很快就被柔软的布条缠住手脚,动弹不得,引得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缇娜的表现则令人惊艳。她进入阵中,闭上双眼,仅凭感知,身体如同水中的游鱼,随着布条带动气流微微晃动,总能提前半步避开缠绕,姿态优雅从容,仿佛与整个阵法融为一体,展示了极高的天赋。
其他天才们各显神通,有的凭借灵活身法周旋,有的试图用巧劲格挡,但大多很快败下阵来,被布条裹成粽子。
轮到问题三人组。
路飞大大咧咧地冲进阵中,橡胶身体扭来扭去,看到布条飞来,下意识地就伸长手臂去抓、去挡,或者把身体扭成奇怪的形状试图钻过去。结果,柔软的布条反而借着他橡胶的弹性和胡乱发力,把他缠得更紧,不一会儿就被裹成了一个绿色的“木乃伊”,只剩个橡胶脑袋在外面哇哇大叫:“放开我!这些带子好烦人啊!”
“蠢材!纸绘要的是顺应,不是对抗!放松你的橡胶身体!感受气流!”教官的怒骂声传来。
艾斯阴沉着脸走入阵中。他试图模仿巴斯提尤的放松,但长期紧绷的肌肉和内心的焦躁让他根本无法真正“柔”下来。布条拂来,他本能地肌肉绷紧,想要硬抗或发力震开,结果反而被布条借力缠住关节,越挣扎缠得越紧。他感觉自己像一头被蛛网困住的猛兽,空有力量却无处施展,那种憋屈感让他几乎要爆发火焰将布条烧毁,又强行忍住,脸色铁青。
最后是林克。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阵法边缘,没有立刻进入,而是闭上眼睛,全力催动那日益清晰的“预感”能力。他不再试图用眼睛去看布条的运动,而是去“感受”它们带动空气产生的细微流动,去“聆听”它们摆动时发出的微弱风声。
片刻后,他一步踏入阵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林克的身体仿佛瞬间失去了重量,他不再试图控制动作,而是将身体完全交给了“预感”。布条从左侧拂来,他的身体如同被微风推动般向右微微飘开;上方布条压下,他顺势下沉,如同落叶般旋转避开;前后夹击,他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从缝隙中滑过……他的动作没有丝毫烟火气,自然而流畅,仿佛不是在闪避,而是在与布条共舞。他的眼神空灵,全身肌肉处于一种极度放松又随时准备应变的玄妙状态。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林克依旧在阵中飘忽移动,竟无一根布条能触及其身!
这一幕,让场外所有人都看呆了。连巴斯提尤的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斯摩格皱紧眉头,缇娜也睁大了美眸,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停。”巴斯提尤出声。林克如梦初醒,停下动作,微微喘息,额角见汗。这种高度集中的感知消耗巨大。
“很好。”巴斯提尤走到林克面前,难得地给出了正面评价,“林克,你对气流和危险的感知天赋异禀,身体放松程度极高,这是修炼‘纸绘’的绝佳资质。你已初步掌握了‘纸绘’的‘柔’之精髓。”
这是训练开始以来,林克第一次在某一项技能上得到如此明确的肯定!而且是在斯摩格和缇娜都未能完全掌握的项目上!
路飞好不容易从布条里挣脱出来,橡胶脸羡慕地看着林克:“哇!林克!你好厉害!像跳舞一样!”
艾斯沉默地解开身上的布条,看着场中备受瞩目的林克,眼神复杂。林克找到了适合他的道路,而自己呢?
接下来的训练升级为动态纸绘——在移动中闪避来自不同角度的软性攻击(如沾满颜料的软球、轻柔但粘稠的网兜等)。这对预判和身体协调性要求更高。
林克的优势更加明显。他总能提前感知到攻击的来向和轨迹,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规避动作,将“纸绘”的闪避艺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体力消耗巨大,但效果惊人。
路飞依旧胡闹,橡胶身体让他能做出各种夸张的变形,但缺乏“柔”的核心,时常误打误撞避开,也时常因为动作过大而自投罗网。
艾斯则更加挣扎,他无法放松,闪避动作僵硬,屡屡被击中,身上沾满了颜料,显得狼狈不堪。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心中的焦躁增加一分。
训练间隙,缇娜走到林克身边,好奇地问:“你的感知很特别,是怎么做到的?”
林克平静回答:“集中精神,感受风的流动。”
缇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斯摩格则冷冷地看着林克,哼了一声:“闪避再强,无法克敌,亦是徒劳。”但他眼中,也少了几分之前的轻视。
一天的“纸绘”训练结束。林克虽然精神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终于找到了一条能够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的道路!“纸绘”的“柔”与“预感”的结合,让他看到了一种以弱胜强、以巧破力的可能性。这不仅仅是闪避技巧,更是一种战斗哲学。
路飞对“跳舞”一样的闪避产生了浓厚兴趣,虽然不得要领,但玩得不亦乐乎。
而艾斯,则独自一人留在训练馆角落,对着空气反复尝试放松身体,做出柔软的闪避动作,但每一次都显得无比僵硬和别扭。体内那股躁动的火焰,与“纸绘”要求的极致宁静和柔顺,仿佛是天生的死敌。他越是尝试“柔”,体内的“刚”就反弹得越厉害。
深夜,林克在宿舍整理训练心得,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纸绘”那种融入环境、借力化力的玄妙感觉。他隐隐觉得,这种“柔”的境界,或许不仅能用于闪避,甚至可能对“铁块”的防御和“指枪”的攻击有所启发……万法归一?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隔壁艾斯床铺传来极力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声。林克心中一紧,悄然下床,透过门缝望去。
月光下,艾斯盘膝坐在床上,双手紧握,全身肌肉剧烈颤抖,皮肤表面不时闪过一抹不正常的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衫。他似乎在用极大的意志力,强行压制着什么,又像是在尝试进行某种极其危险的……沟通?
纸绘的“柔”,能否化解艾斯心中的“刚”?林克对力量本质的感悟,又能否帮助到濒临失控的艾斯?悬念,随着艾斯那压抑的痛苦颤抖,在寂静的夜色中,悄然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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