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袁术颔首。
阎象趁势对袁涣使了个眼色,似在示意他应当圆融些。袁涣却只是蹙眉侧首,默然不语。
殊不知就在帐中议事之际,秦鸣派出的信使已悄然穿过重围,将密信送入了寿春城中。
残阳如血,黏稠火光仍在夯土城墙上缓缓蠕动。
斜插的羽箭在墙面排成歪斜的琴弦,随着热浪微微颤动。袁字旌旗撤退的烟尘中,程普正指挥士兵在尸堆里翻找完好的箭支。城垛阴影里四道身影围作一团,铠甲上凝结着暗红血痂。
\"军心要散了。\"程普用刀鞘抵着斑驳城墙,喉结滚动间扯动脸上干涸的血痕,\"今日贼兵差点就踩着云梯涌上来。\"他目光扫过同僚,\"各位防区情况?\"
黄盖抹了把眉弓处的焦灰,苦意从龟裂的嘴唇渗出:\"西墙弟兄折了三百,某亲自提刀堵了七次缺口。\"他话音刚落,朱治突然一拳砸在箭垛上:\"我南门被撞城锤轰开两次!若非死士用肉身抵住门闸......\"
正要开口的赵岑猛地抿住嘴。袁术围三阙一的战术让他北面压力最轻,此刻听着同袍沙哑的嗓音,喉头发紧。
\"老朱硬气!\"程黄二人同时竖起拇指。城门洞开竟能力挽狂澜,这份悍勇着实令人折服。
\"朱将军。\"赵岑指甲掐进掌心,\"明日换某来守......\"
\"胡闹!\"朱治斩断话头,甲胄鳞片随着呼吸铮鸣,\"俊山你可知敌军主将纪灵每次冲锋都亲自擂鼓?这种阵仗......\"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程普接茬时眼神放空,仿佛望着远方某处:\"今晨看见他们往云梯上浇火油了。\"这句话让所有人陷入沉默,只有墙头余烬偶尔爆出噼啪声。
赵岑望见三位老将手背上虬结的伤疤,突然明白这种拒绝其实是种保护。他抱拳行礼时,发现自己的腕甲正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动。
\"哎,主公的援军究竟何时才能赶来?\"
\"三位将军都已如此疲惫了。\"
\"再这样下去,城门若破,恐怕就要在城内与敌军厮杀!\"
巷战,是守城最为惨烈、艰难的一战。
三人听罢赵岑的话,彼此对视,皆是苦笑。
如今敌军攻势猛烈,他们除了死守,别无选择。
程普沉吟片刻,肃然道:\"俊山不必多虑!主公远在宛陵,听闻刘景升也在进攻,即便有心救援,恐怕也难以抽身。即便调集兵马全速北上,至少也要半个月。\"
\"半个月已是极限。\"朱治目光深沉,\"只怕即便援军赶到,兵力也不会太多。\"
\"是!\"黄盖叹息道,\"此次袁术与刘表来势汹汹,主公处境同样艰难。我等身为臣属,自当为主公分忧!纵然战死寿春,也绝不让袁术踏入半步!\"
\"对!\"
黄盖话音刚落,朱治与程普异口同声,坚决道:\"我等誓与寿春共存亡!\"
三人视死如归的气势,令赵岑心头一震。
他暗自感慨,这三位将军果真忠心耿耿!
若他不表态,未免显得不合时宜。
正欲起身,忽然,一个身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个在小虎津关上,大战之际仍能安然酣睡的身影!
\"咦!\"
他这一迟疑,立刻引起三位将军的注意。
程普关切道:\"俊山,怎么了?\"
赵岑连忙回应:\"程公,我只是在想,主公虽无计可施,但军师或许有办法?\"
\"军师?\"
程普与黄盖闻言,精神一振。
对,还有军师!
主公无力支援,但军师能掐会算,料事如神,或许能解此困局!
想到此处,二人心中不由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朱治与另外三人立场迥异,他与秦鸣仅有数面之缘!
听闻赵岑此番言论,他不由苦笑:
\"如今主公尚且无计可施,军师又能有何良策?\"
\"从寿春南下六秦,还要横渡长江天堑!\"
\"纵使军师有通天之能,难不成还能插翅飞来?\"
\"诸位不必多虑,专心守城才是正理!\"
\"此言差矣!\"
赵岑闻言,神色骤然坚毅:
\"我坚信军师必有妙计!\"
他目光如炬,信念愈发坚定。
当初能智取汜水关的奇才,怎会就此束手无策?
这番决心感染了黄盖与程普。
二人稍加思索,愈发感觉军师确实可能创造奇迹。
唯有朱治瞧着三人神态,不禁蹙额。
莫非这三人着了魔?
竟将希望寄托在数百,里之外的军师身上?
难道光凭想象,就能让秦鸣凭空出现不成?
正欲开口劝阻:
\"三位将军,且慢...\"
话音未落,城下骤然响起急促脚步声。
一名士卒单膝跪地,高声禀报:
\"报!城下来了几位自称赵云将军麾下的使者,奉军师之命前来传达军令!\"
\"军师军令?\"
朱治闻言瞠目结舌,惊得说不出话来。
其余三人则喜形于色!
方才还在念及军师,军令就到了!
莫非军师亲至?
程普最先回过神来,眼中精光闪烁:
\"军师使者何在?\"
\"速速引路!\"
\"正在东门候着!\"
士兵连忙起身应答。
程普闻言更喜,东门正是袁术围城时特意留出的缺口。
这更证明军师定是绕过重重封锁送来军令。
当即催促道:
\"事不宜迟,速速前往!\"
见他这般急切,黄盖与赵岑也按捺不住:
\"程将军且慢!\"
\"我等同去!\"
二人说罢快步跟上。
朱治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神情肃然地追了上去。
不多时,四人已至东门。
在程普授意下,秦鸣的传令使者已安然入城。
程普刚一露面,陈二便向众人抱拳行礼:
\"属下是赵云将军麾下斥候营的陈二,拜见各位将军,拜见赵将军!\"
\"陈二?\"
赵岑见到陈二,顿时喜形于色:
\"莫非赵将军已经率军抵达?\"
他早年统领过骑兵,对斥候营的情况了如指掌。
陈二立即答道:
\"禀赵将军,正是!我军听闻北方被围,军师亲率赵将军、典将军及少将军已至城外,现正休整待命。\"
\"什么?军师亲自来了?\"
程普等人闻言,脸上顿时涌现出难以掩饰的狂喜。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而在三人之外,朱治更是震惊不已。
秦鸣不过一介文士,竟会亲自带兵驰援?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面对四人不同的反应,陈二连忙提醒:
\"四位将军切莫耽误时机。属下此来正是传达军师急令!\"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
\"军令在此,请诸位将军过目。军师特别交代,无论各位对此令有何疑虑,都必须严格执行!违令者,军法从事!\"
\"军法从事!\"
此言一出,四将皆是心头一凛。看来这道军令的分量非同小可!
程普直接接过帛书,刚瞥了一眼就瞪大双眼:
\"这...这算什么军令?\"
见程普神色大变,黄盖与赵岑赶紧凑上前去。待看清内容,二人同样面露惊愕,总算明白程普为何如此震惊。
朱治见状,心中顿生不祥预感。
究竟是什么样的命令,能让三位将领这般失态?他急忙追问:
\"程公,军师到底下了什么命令?\"
程普目光闪烁着迟疑,最终还是将帛书递给朱治。
朱治接过一看,瞬间如遭雷击——帛书上只有寥寥数字:
\"整军备战,今夜三更,袭敌营!\"
朱治攥紧帛书,脸色煞白:
\"这也算军令?就一句话?还必须执行?若是敌军早有防备又当如何!\"
可面对朱治的质疑,程普、黄盖与赵岑三人却相视一眼,神情骤然凝重。
明朝末年,风烟四起。
程普立在城墙下,铁甲覆着寒霜。他望着朱治猩红的双眼,忽然笑了。
\"开城!\"
城门吱呀作响,火把在朔风中明灭。黄盖拎着长刀,铁链在刀柄上哗啦作响。
\"砍了门栓,都随我出城!\"
朱治突然冲上前来,一把扯住程普的甲胄。镶铁的护腕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使不得!袁术帐下十万大军,此刻怕不是正埋伏在护城河外!\"
赵岑嚼着草根,冷不丁从阴影里冒出来。
\"怕什么?死了算我的。\"
黄盖忽然狂笑,刀锋划破夜色。
\"尔等可知当年项羽破釜沉舟?今夜要么砍了袁术的脑袋,要么就把老子的头颅挂在寿春城门上!\"
军阵中突然爆发出嘶吼。长矛如林,踏碎了满地月光。程普翻身跃上马背,铁枪在手中转了个寒芒。
\"杀!\"
马蹄声震碎了护城河的薄冰。朱治望着远去的身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掌在城砖上抠出了血痕。
夜风卷着战旗翻涌,像一团燃烧的黑火。
【一声令下,他率先迈步而出,与黄盖率领数千精兵向袁术营寨压去。
……
此时寿春城南五里外,袁术大营火光依稀可见。
“军师,三更天了!”赵云立于高坡遥望敌营,沉声提醒。
秦鸣转身颔首:“时辰正好。”
古人遵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性,贫者日落即眠,富者至多熬到戌时。三更梆响,正是万籁俱寂时。
望着远处连营火把,赵云剑眉微蹙:“敌营戒备森严,程、黄二位将军当真会依令夜袭?”
“必不迟疑。”秦鸣斩钉截铁道,“德谋与公覆皆受文台公生死之托,纵见刀山火海亦会一往无前。”
他负手望向星空:“古人之义,重逾性命。”
话音未落,袁术营中骤然杀声震天。火把如流萤四散,金戈交鸣之声响彻原野。
“开始了!”赵云枪缨无风自动。
秦鸣轻抚腰间佩玉:“传令全军——按计行事!”
\"命典韦、伯符待我军佯败后蛰伏半时辰,迂回至敌后突袭辎重营!\"
\"遵命!\"
赵云抱拳应诺,转身疾驰而去。
......
袁军大营此刻火光骤起。
\"夜袭!\"
\"有敌来犯!\"
程普黄盖率部冲破营门时,此起彼伏的警讯已传遍全营。黑压压的袁军从各营帐涌出,如潮水般围向突袭部队。
榻上的袁术被喊杀声惊醒,猛然翻身跃起。
怎会有敌袭?
他赤足踏地连声疾呼:\"亲卫!速来!\"
话音未落已踉跄奔至帐门,正撞见赶来禀报的侍卫。
\"何处兵马来袭?\"
侍卫单膝跪地:\"禀主公,似是城中守军趁夜劫营!纪将军已率部迎敌!\"
袁术闻言拊掌大笑:\"阎公真神算也!\"
隔壁营帐的阎象与袁涣正披衣而出,见袁术迎面而来,连忙整装行礼。袁术却一把攥住阎象手腕:\"先生真乃吾之萧何!若无先生预警,今夜必遭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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