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生意要有做生意的样子!
在这儿大呼小叫像什么话?
难道非要让陆叔知道你是城寨里 不眨眼的刀手吗?\"陈志钺提着砂铫壶,慢条斯理地往堆积如山的茶叶上注水。
陆瀚涛被阿武的突然发作吓了一跳,但听到陈志钺暗含威胁的话语,反而镇定下来,心里甚至泛起几分不屑。
城寨刀手再凶悍又如何?
这里可是新界陆家的地盘。
曹燕君不是还有长乐帮的背景吗?照样被我气到拍桌走人!
区区一个城寨打手,敢碰我一下,你们几个今天就别想踏出村子半步!
陈志钺倒了半壶砂铫水,总算把茶头泡软了。
那股刺鼻的青涩味,熏得周围一米内的人都受不了!
这茶头,除了极少数人拿来喝,大多是用来塞枕头的——又苦又涩,刮油伤胃。
“阿武,快给陆叔赔罪!”陈志钺用茶夹夹了一杯,推到陆瀚涛面前。
阿武松开拳头,冷着脸站起来:“对不住啊陆先生,我是个粗人,您是体面人,请喝茶,别跟我一般见识。”
碰上这种愣头青,陆瀚涛能怎么办?
他勉强挤出笑容说没事,端起面前那杯泛着青黄色的“铁观音”。
事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但现在不喝这杯茶,万一挨阿武几拳,岂不是亏大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入口的苦涩还是让陆瀚涛皱紧了眉。
舌头像突然裹了层蜡,难受得要命。
陈志钺面不改色地陪了一杯,最后一杯递给阿武。
阿武仰头就灌——以前拉黄包车时,连温盐水都是奢望,这点苦算啥?
曹燕君则被分了一杯白水,逃过一劫。
“陆叔,茶也喝了,该谈正事了。”陈志钺麻利地烫杯冲茶,又推过去一杯,“自从1972年……”
————
丁屋政策。
在阿武一声声“请茶”中,陈志钺娓娓道来。
1972年,港府为开发新界,规定:年满18岁的新界男丁,只要父系是1898年登记在册的原住民,即可终身一次申请建造最高三层、面积不超65平、层高不超7.5米的房屋。
外姓人和女性无权享受,故称【丁权】。因权利传男不传女,所建房屋即【丁屋】。
建屋方式有三种:
1. 用自家地建;
2. 低价向 购地建;
3. 用自家地置换 地建。
后两种极易引发乱象:套丁(地产商贿赂居民转让丁权)、飞丁(虚假户籍骗取丁权)、僭建(违规加盖)。
丁屋价值不菲,向 补缴的地价远低于市场行情。
地产商从中获利丰厚,陆瀚涛与王一飞联手,正是利用了这一漏洞。
飞丁是丁屋政策实施过程中的一种变通方式。
村民若在本村无地可用,可前往其他村落寻找合适地块建造丁屋,只要当地无人反对即可。
这本是一项惠及新界居民的政策。
然而实际操作中,部分乡村负责人或长老勾结地产商,未经村民同意,以手段占用他人土地兴建丁屋,谋取暴利。
僭建则是指在丁屋上加盖各类违规设施。
陈志钺进门时提到的丁权僭建,正是指那座由村民违规集资修建的水果罐头厂。
此事若要瞒过检查,身为族长兼村长的陆瀚涛必定收受了好处,暗中配合。
陈志钺长篇大论,揭露丁屋政策的几处漏洞,期间还换了两轮茶叶,一杯接一杯地冲泡,逼得陆瀚涛脸色发青。
他一手捂着胃,另一只手去够桌上的茶点。
扑领母,实在撑不住了!
普通茶头冲泡十五次,茶汤颜色都不会变淡。
可对面这小,茶叶量足足翻了一倍,就算是喂猪,猪都得瘦一圈!
短短十分钟不到,茶叶竟已换了三轮……
“喝茶,喝茶,凉了就可惜了……”陈志钺又递来一杯,顺手将茶点碟子推给阿武,“想吃就拿,别客气,在陆叔这儿不用拘束。”
“哦。”阿武接过糕点,大口嚼了起来。
一盘桂花糕转眼被他消灭干净,连苹果梨也没放过,看得陆瀚涛眼角直抽。
“陆叔,怎么不喝?是不是茶味淡了?”陈志钺见他捏着茶杯,脸色比茶汤还绿,故作关切地问道。
陆瀚涛刚要开口,身旁的曹燕君抢先道:“这种清香型铁观音,前三泡才有滋味,阿钺,换茶叶吧。”
“好!”陈志钺利落地倒掉旧茶叶,再次堆满茶头。
陆瀚涛胃里一阵绞痛,急忙按住他的手腕:“陈先生,中午我只吃了一碗饭,茶……还是先谈买厂的事吧。”
“哎,边喝茶边谈生意,这不是陆叔你的习惯吗?”陈志钺手腕一抖,挣脱他的手,继续加茶叶。
陆瀚涛起身想溜,却被曹燕君和阿武一左一右按回椅子上。
“陆先生,正谈到关键处,你不会是想探完底价,再找别人抬价吧?”曹燕君冷笑,眼神凌厉。
阿武更是用力压住他的肩膀:“陆叔,我大佬亲自泡茶,九龙城寨可没几个人有这福气,你不给面子?”
“陆叔,请。”陈志钺笑容满面,又递来一杯热茶。
陆瀚涛强撑着连灌两杯,胃里顿时翻江倒海,额角冒出豆大的汗珠:\"陈...陈先生,就照曹 说的价吧......\"
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陆瀚涛算是低头认栽了。
什么叫 不见血,今天可算领教了。横竖这个价还有赚头,要是再不松口,等对方再泡几轮茶,他的胃非得喝穿不可。到时候多赚的那点钱,怕是连医药费都不够!
\"君姐定的价?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赶上君姐和您谈价。\"陈志钺笑眯眯地看向曹燕君,手上不停,又给陆瀚涛斟满一杯。
曹燕君憋着笑报出三十六万。
陈志钺挠挠头:\"君姐,这价不合适。都说了是违章建筑,您知道什么叫违章吗?这厂子要是被查,轻则罚款重则查封!三十六万?怕是撑不过三周就得关门大吉!\"
\"不会吧?他们之前不是开了两年多?\"曹燕君故作惊讶地瞥了眼陆瀚涛。
陈志钺端着茶杯凑到陆瀚涛嘴边:\"陆叔,往后这厂子还得靠您这位陆家族长照应。建筑署那边您熟吗?帮小侄打个招呼,不然这价钱还得再商量。\"
陆瀚涛现在闻着茶味就反胃,慌忙偏头躲开:\"陈先生放心,我可以帮忙牵线......\"
\"太麻烦了。陆叔先喝了这杯,咱们慢慢聊。\"陈志钺又把杯子往前送。
陆瀚涛只得颤抖着手接过,强挤笑容:\"您说,我听着。\"
\"先喝茶。\"
\"太烫,晾晾。\"
\"行吧。\"陈志钺遗憾地坐回去,顺手抄起电话拨号:\"喂,屯门警署?我是陈志钺,找你们署长黄耀炳。\"
\"陈生?我就是。有何指教?\"
\"老黄啊,咨询个事。有家工厂违建两万多尺,该找建筑署还是商业科举报?\"
————
咔嗒!
陆瀚涛猛地起身按下挂断键。
他冷着脸盯了陈志钺十几秒,突然堆起笑容:\"没想到陈先生认识黄Sir?那就按曹 最初开的价,三十万。\"
\"陆叔,我觉得三十六万更合适。毕竟我不认识建筑署的人,自己跑关系既费时又费钱。\"陈志钺慢慢放下听筒,比了个\"六\"的手势:\"您常和他们打交道......我多加六万,您帮陈记打点,大家都有赚头。\"
赚你个大头鬼!
你个小,连屯门警署署长的关系都打点好了,还搞不定建筑署的人?
说白了,就是怕在我的地盘开厂,我会让人给你找麻烦。
干脆多掏6万块,既让我替你办事,又能堵住我的嘴……
陆瀚涛沉吟片刻,叹道:“陈先生,果然会做生意。行,36万就36万。我让人拟合同,待会儿签约。”
“陆叔,不必麻烦。合同我已经请黄大文律师准备好了,现在去他律所签完,再去满汉楼吃顿好的,就当庆祝了。”陈志钺笑着伸出手。
黄大文?那个流氓律师?
见对方步步为营,陆瀚涛起身握手:“长江后浪推前浪。陈先生,陆某领教了。希望下次合作,我们能做朋友,而非对手。”
“一定有机会的!陆叔大气,不跟我这小辈计较,我还得多向您学习。这次来得急,带的茶叶寒酸,但满汉楼的酒席绝对让您满意。”
“好,那我拭目以待。”
……
见陆瀚涛能硬能软,曹燕君终于明白为何长乐转型一年多仍难上岸。做生意和混社团,根本是两码事。换作是她,被陈志钺逼到这地步,绝做不到这般从容——没砍死这小就算客气了!
谈妥后,气氛缓和不少。陆瀚涛作为新界乡绅,本就圆滑,很快与陈志钺谈笑风生。只是二人面前摆的不是茶,而是温水——那几泡毒茶下肚,连提前吃了猪脚饭的陈志钺都反胃。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赚钱真不易。
缓过劲后,三人动身前往律所。刚出门,陈志钺便瞧见个黝黑青年拎着山鸡与管家交涉。
“阿强,野味拿回去给家人吧。心意我替你转达,山鸡就不必了,陆家不缺这个。”管家摆手推辞。
陆瀚涛身为族长兼村长,在新界犹如土皇帝。村里七成人的生计都与他相关,每日登门讨好的人络绎不绝。
陆家在当地立足两百余年,早已过了稀罕山鸡这等土产的阶段。
收下这些,反倒欠下人情。
吃不完,扔了可惜,索性一概不收,省得日后麻烦。
“两位,这边请。”
陆瀚涛领着陈志钺与曹燕君走出,管家赶忙拉开阿强让路。
陈志钺瞥了一眼,这年轻人倒有几分黑马王子的影子。
出现在陆家,想必就是《风云3》里的陆金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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