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停机坪的风还在卷着衣角猎猎作响，哈罗德那句“我就是伊云”还没在众人耳边散尽，就在众人的大脑即将宕机之时，直升机舱内一道浑厚的女音突然炸响
“哈罗德！你颅内有疾？”
哈罗德顿时缩了缩脖子，脸上那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还没褪去，转身时已经换上副无辜表情：“哈哈，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嘛。”
哈罗德马上用眼角余光瞥着柒霖，眼神示意他赶紧识趣地往旁边挪了半步，给机舱门口让出位置。
等柒霖和哈罗德让开一条道，冰喻这才注意到，舱门阴影里还站着个人。
阳光斜斜地打在那人身上，先是露出一截沾着些许风尘的白色研究袍下摆，接着是一双踩着厚底防滑靴的脚，最后，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黑人女性缓缓走了下来。
她微胖的身形裹在挺括的研究袍里，胸前的身份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基金会的三角标志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在上面。
“抱歉让各位受惊了。”哈罗德清了清嗓子，总算收起玩笑的神色，侧身对着那位女性做了个请的手势。
“之前的简报里，我确实对伊云博士的信息有所保留——现在，该让大家正式认识一下了。”
黑人女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眼前四人，最终落在冰喻的脸上，停顿半秒才开口。
她的声音不像刚才在机舱里那般带着怒意，反而透着种沉稳的厚重感，像浸过岁月的铜钟：“请先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b. Ewing(中译伊云)，4级研究员，项目3199首席研究员，同时担任Site-114站点主管。”
“呼——”李鸣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白大褂的口袋被震得发出纸张摩擦的窸窣声，“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哈罗德摇身一变变成伊云博士了呢。”
他刚松了口气，突然又瞪圆了眼睛，好似才反应过来般“等等…你最后一句说你是什么？Site-114的站点主管？！”
伊云博士挑了下眉，嘴角勾起个浅淡的弧度：“字面意思。”
艾米丽抱着平板的手指顿了顿，试探着问：“所以……哈罗德主管是亲自乘直升机去114号站点，接另一位站点主管过来？”
“bingo。”伊云打了个响指，指节分明的手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小姑娘很聪明。”
哈罗德在一旁轻咳两声，用脚尖踢了踢地面上并不存在的碎石：“还愣着干什么？忘了邮件里的安排？赶紧带伊云博士去接待室。”
他这话是对着柒霖说的，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严肃，像是想找回自己身为站点主管的场子。
柒霖没看他，只是转向伊云时，眼神里的冷意淡了些，微微颔首：“伊云主管，这边请。”
“哎，别叫主管。”伊云摆了摆手，研究袍的袖子滑落露出半截小臂，上面有块浅褐色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锐器划过。
“我来Site-19是协助3199研究的，不是来当篡夺哈罗德主管的职位的，叫我伊云博士就好。”
“好，伊云博士。”柒霖应声，转身时衣摆扫过冰喻的手背，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一行人沿着停机坪边缘的阶梯往下走，通往站点内部的走廊又长又直，白炽灯的光均匀地洒在水磨石地面上，映出几人交叠的影子。
沿途不断有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和哈罗德打招呼，有人递文件让他签字，有人低声汇报实验进度，哈罗德都一一笑着回应，指尖夹着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你跟基层的关系倒是处得不错。”伊云看着这一幕，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点赞许，“114号站点的研究员见了我，跟见了682似的。”
哈罗德轻笑一声，用下巴指了指走在最前面的柒霖：“和其他人关系倒确实比较好，但除了那家伙。”
“哦？”伊云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看着柒霖挺直的背影——黑色战术服的肩线利落得像刀裁，连走路时手臂摆动的幅度都透着股军人般的严谨，“我倒觉得这小伙子不错，模样周正，说话也得体。”
“这就得从某次会议说起了。”哈罗德压低声音，凑近伊云耳边嘀咕起来。
他说起那次关于给Scp-682唱摇篮曲的会议，说起柒霖如何拿着匕首抵住他的虚拟投影。
如何在一众蔚蓝小组成员的惊呼声里，硬生生把冰喻靠近682的安全距离从两米改成五米。
“你是没见当时那阵仗，他眼睛都红了，跟护崽的狼似的。”
伊云听完，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并肩走着的冰喻和柒霖——冰喻正踮脚跟柒霖说着什么，手指点了点前方的指示牌，柒霖微微侧头听着，阳光透过走廊的小窗落在他耳尖，泛出点柔和的粉色。
她忽然笑了，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原来是这样。”
哈罗德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得，又一个看出来的，恭喜腐圈又入坑一位。
接待室在站点的地表翼楼，是间铺着深棕色木地板的套房，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角落里的咖啡机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空气中弥漫着焦糖和咖啡豆混合的香气。
哈罗德率先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木椅：“都坐吧，趁这机会好好聊聊。”
艾米丽第一个跳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把平板往桌上一放，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伊云博士好！我是艾米丽·陈，蔚蓝小组的生物频率捕捉工程师——别被名字骗了，除了生物，物体的频率我也能抓。”
她指了指旁边的李鸣，“这位是李鸣，我们组的专属小跟班，搬资料、丢垃圾什么的，尽管使唤，不用客气。”
李鸣正端着水杯的手一抖，水差点洒在白大褂上。
他瞪着艾米丽，心里把她骂了千百遍：什么叫专属小跟班？我招的三个徒弟是摆设吗？但当着伊云博士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干笑着点头：“博士好，我是李鸣，主要负责……呃，协助大家处理杂务。”
“很活泼的小姑娘。”伊云被逗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两道温柔的弧线，“李鸣小兄弟，我记住你了。”她说着，目光转向冰喻和柒霖，“轮到你们了。”
冰喻站起身时，椅子轻轻撞在身后的地毯上，没发出声响。
他把一直攥在手心的双鱼玉佩掏出来，翡翠色的玉面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上面的两条鱼仿佛正在游动：“博士好，我是冰喻，蔚蓝小组组长，3级研究员，负责声波研究和图纸绘制。这个是Scp-8979，能发射声波的双鱼玉佩，目前由我佩戴与负责。”
伊云的目光在玉佩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镜片后的眼神锐利了些：“佩戴Scp有经过基金会的批准吗？”
冰喻刚要解释，柒霖已经站了起来。他比冰喻高出小半个头，阴影恰好落在冰喻的肩膀上，像把无形的伞：“有的，批准文件在基金会数据库里，需要4级权限调取。”他看着伊云，语气平稳，“这对您来说不是问题。”
“哦？”伊云挑了下眉，忽然笑了，“倒是挺护着队友的。”她将目光转向柒霖，“该你了。”
“柒霖，4级研究员，Keter级项目收容专家，682收容区安保培训教官，现任蔚蓝小组总负责人。”
柒霖的话简洁得像份档案，说完便自然地坐回原位，手不经意地搭在冰喻身后的椅背上。
伊云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哈罗德突然站起身
“伊云博士的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程你们自行商量。我还有事，先失陪。”他像是怕被挽留，说完就抓起公文包往外走，路过柒霖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
柒霖连眼皮都没抬。
等哈罗德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伊云才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滚烫的液体似乎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我不累，先去研究室看看吧。”
“可是……总设计图还没画完。”冰喻有点紧张地攥紧了玉佩，指尖在冰凉的玉面上划出细小的弧线。
他昨晚被折腾到那么晚，今早又赶工赶得急，图纸上还有好几个细节没完善，甚至那只是传送带的部分，消毒仓还根本没有开工呢。
“没关系，先看看半成品。”伊云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声，“我更想知道你们的思路。”
柒霖看了眼冰喻泛红的耳根，知道他是担心图纸不过关，便开口道：“走吧，我带您去。”
3199研究室在地下五层，电梯下降时，显示屏上的数字不断跳动，从F1到F-4，再到F-5。
门一开，一股平淡的空气清新剂香味扑面而来，与接待室的咖啡香截然不同。
研究室里很安静，只有几台电脑主机的风扇在低声嗡鸣，冰喻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的设计图像张蓝色的蛛网，密密麻麻的线条缠绕着无数个节点。
“这就是你们的研究室？”伊云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墙上贴着的声波频率图谱，最后落在冰喻的电脑上，“图纸在这台机器上？”
“嗯。”冰喻拉开椅子坐下，鼠标轻点，屏幕上的图纸被放大，“目前完成了主体结构，防御模块和温控系统还在调整。”他指着图纸边缘的一个红色标记，“这里打算装声波发射器，但是由于声波实验还没有做，所以声波发射器暂时还没有频率可以输入”
伊云俯身看着屏幕，呼出的气在镜片上蒙上一层白雾。
她没说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与电脑主机中风扇的嗡鸣奇妙地重合。
过了足足五分钟，她才直起身，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总体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但这里——”
她指向消毒仓与收容箱的连接管道，“角度太陡了，消毒液流动时会产生气泡，影响观测。”
冰喻恍然大悟，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的线条随之调整：“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还有这里。”伊云又指向防御装置的参数表，“承重计算少算了百分之五，3199的卵虽然现在只有80cm那么大，但80cm只是平均值，有可能过大或者过小，必须留有余地。”
柒霖站在旁边看着，眉头渐渐舒展。他原本还担心伊云会像某些资深研究员那样摆架子，没想到她居然看得这么仔细，连这种细节都没放过。
伊云指点完图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艾米丽：“收容区的通风管怎么样了？”
“哦！差点忘了！”艾米丽赶紧点开平板，调出通风管的结构图，“就是个老吹冷气的管子，李鸣说一进去就汗毛倒竖，我就估计着这通风管怕不是直连主管办公室的”
“直吹的？”伊云的脸色沉了沉，“有没有装防护网？”
艾米丽摇了摇头：“没有，之前觉得没必要……”
“胡闹！”伊云的声音陡然提高，研究袍的袖子被她攥得发皱。
“3199的幼体生长周期极短，移动能力极强，一旦收容区发生收容失效，它们能顺着通风管爬到任何地方！”
她看向艾米丽，语气缓和了些，“明天中午前，必须给通风管加装铁网，孔径不能超过一厘米，如果你们不想收容失效时站点主管哈罗德被3199幼体咬死的话，”
“没问题！”艾米丽立刻在平板上记下，笔尖在屏幕上划出急促的线条，“我现在就联系工程部。”
“还有温控系统。”伊云又看向冰喻，“3199个体的稳定性受温度影响极大，现有的通风管不够，必须加装独立的制冷机组。”
冰喻点头：“我这就修改图纸，把制冷模块加上。”
柒霖看着冰喻专注的侧脸，又看了看伊云博士在图纸上标注的红色记号，忽然觉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
他之前一直担心3199的研究会出岔子，毕竟这是冰喻在19号站点负责的第一个大型项目，虽然不是独立负责，现在有伊云这样经验丰富的人指导，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我送您回宿舍。”柒霖说道。
“不用麻烦了，”伊云摆了摆手，“我自己溜达回去就行，顺便熟悉下环境。”她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向冰喻，“你的玉佩……好好戴着，或许以后能用得上。”
冰喻愣了愣，低头看着隔着一层口袋的双鱼玉佩，翡翠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带着种莫名的安心感。
伊云走后，研究室里安静了下来。李鸣瘫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这位伊云博士看着挺严厉，但好像挺靠谱的。”
“嗯。”艾米丽一边给工程部发消息，一边点头，“比哈罗德靠谱多了。”
冰喻没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的图纸，手指却停在键盘上没动。
柒霖走到他身后，温热的掌心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很轻，像羽毛拂过：“在想什么？”
“伊云博士最后那句话。”冰喻抬头，眼底带着点困惑，“她说玉佩以后能用得上，是什么意思？”
柒霖沉默了片刻，指尖在他颈后轻轻捏了捏：“不知道，但她不会害我们。”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蓝色的线条，忽然笑了，“先把图纸画完吧，在工作安排上，我可是说过今天必须把完整的设计图交出来，要是逾期了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冰喻被他逗笑了，肩膀的紧绷感渐渐散去。
他重新握住鼠标，屏幕上的线条在他指尖不断延伸、调整，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3199的秘密，也将他们几人的命运，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地下研究室里的灯光却依旧明亮，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服务器的嗡鸣、键盘的敲击声、偶尔传来的低语，交织成一首属于他们的夜曲，在寂静的地下世界里缓缓流淌。
经过了数个小时的绘图，冰喻终于将繁杂的消毒箱给绘制好了，就当他准备继续绘制的时候，突然发现——
“嘶，奇了怪了，李明给我发的文件里面怎么只有传送带和消毒箱啊？秘制酱汁涂抹及和其他仪器呢？！
不对，我就说流水线设计有那么多工作内容，李鸣这小子怎么两天就全搞定了，原来他喵的是漏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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