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闭邮件窗口，潭明双手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喃喃自语：
“Goc的高级特工，还是首席研究员……有点意思。”
局势虽然变得更加复杂，但也似乎……打开了一扇新的窗。
几分钟后，约定的时间将至，潭明正思考着对方会以何种方式出现时，他办公室中央的空气，突然产生了异样的波动。
一点紫色的光粒，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如同夜空中绽开的微小星火。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越来越多的紫色光粒迅速涌现，它们盘旋、汇聚，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形成一个小型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旋涡。
光粒的数量急剧增加，很快变得密密麻麻，将办公室中央映照得一片紫蒙蒙。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撼动现实基础的诡异美感。
然后，就在光粒汇聚到顶点的刹那——
“噗！”
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所有的紫色光粒瞬间向内坍缩，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在它们消失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已然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从未离开过。
他出现的方式如此突兀，却又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从容。
“谁？”
潭明按捺住心中的震动，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开口问道。
尽管心中已有猜测，但必要的程序不能少。
“旷全税。”
对方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语气平和，目光锐利地扫过潭明。
“你还会奇术？”
“Goc认证，A级奇术师。”
旷全税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矜，但并不过分炫耀，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厉害。”
潭明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A级奇术师，即使在藏龙卧虎的Goc内部，也绝对是顶尖的战略人才。
这样一个人物，竟然在混沌分裂者的基地里潜伏了多年，还爬到了首席研究员的位置……这背后的故事，恐怕不比他自己简单。
他话锋一转，直接切入正题：
“所以…旷博士，不惜暴露身份，动用奇术传送过来，到底是想谈什么合作？”
旷全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悠闲地走到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前坐下，姿态放松，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在谈合作之前，我先说说我的情况。
你们传回来的那份关于精神振荡器的‘研究报告’，我看过了。”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那笑容混合着嘲弄和一种找到同道中人的了然，
“一份不错的笑话，让我笑了十几分钟，直到肚子开始疼才停下来。”
潭明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哦？看来旷博士对声波应用学，并非像头目说的那样‘不熟悉’。”
“我骗他们的。”
旷全税坦然承认，摊了摊手，“我对声波嘛，也就是略懂而已，略懂。”
潭明闻言，脸上也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懂，‘略懂’的意思，通常就是‘精通’。”
旷全税笑了两声，算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闲话少叙。说回正题。”旷全税开口说道：
“我是在2020年奉命潜入这里的，四年了。经历了这里的新冠疫情，躲过了无数次内部审查和清洗，参与了不知道多少个或疯狂或愚蠢的项目，
结果阴差阳错，一不小心就坐到了这个首席研究员的位置上。”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话语背后隐藏的惊心动魄，潭明完全能够体会。
“我把我能接触到的、所有有价值的资料，几乎都传回了Goc总部。
后来，我觉得差不多了，向上级申请结束卧底任务，撤回总部。”
旷全税说到这里，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和无奈，
“但总部回复说，由于我所在的位置太高，价值巨大，突然撤离会引起混沌分裂者的高度警觉，而且接应难度太大。
他们让我‘再等一等’，说‘有机会一定’把我接应出去。”
“于是，我就在这里等了又等，传回的情报一份又一份。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年。
一年过去了，总部那边依旧是杳无音信，所谓的‘机会’遥遥无期。”
他看向潭明，目光深邃，“所以，我不想再等了。我决定，自己创造机会。”
潭明已经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所以…你想借一次‘事故’，伪造死亡，然后趁机逃脱？”
“没错。”
旷全税赞赏地点点头，
“而你们传回来的这份……嗯，极具‘创意’的研究报告，以及后续混沌分裂者计划利用它来进攻基金会站点的行动，为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舞台。”
“你很聪明，猜到了这份‘离谱’的资料是我们设的局。”
潭明直视着对方，语气平静，既未承认也未否认，但态度已然明确。
“很简单。”
旷全税嘴角微微上扬，
“一份来自基金会站点、关于重要异常项目的逆向工程报告，其核心结论却如此违背基本的物理原理和工程常识，这本身就不正常。
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是故意为之的误导。
而能策划这种级别误导的，必然是基金会内部的高级人员，其目的，就是给混沌分裂者设套。
我虽然不了解Site-cN-19的具体情况，但这种行事风格，很符合基金会的作风。”
“我很欣赏你的推理能力。”
潭明说道，算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那么，讲一下你的具体计划——你打算怎么利用我们设的这个局，来上演你的金蝉脱壳？”
“计划并不复杂，关键在于执行的时机和我的奇术能力。”
旷全税身体前倾，压低声音，
“在混沌分裂者依照这份虚假报告批量生产‘精神振荡器’，并投入对基金会站点的进攻时，我将亲自参与或靠近前线。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我会动用奇术，模拟振荡器因为‘致命设计缺陷’而发生过载爆炸的场景。
爆炸的规模会足够大，足够逼真。同时，我会用奇术创造一具以假乱真的、属于‘旷全税’的焦尸。”
他语气充满了自信：
“相信我，以A级奇术师的能力，伪造自身的死亡并非难事。足以骗过所有人的眼睛，包括混沌分裂者的事后调查。”
潭明静静地听着，大脑飞速分析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和利弊。
“很精彩的计划。那么，好处呢？我，以及基金会，能从这次合作中得到什么？”
“好处很明显。”旷全税显然早有准备，
“第一，在与您‘协同研究’期间，我会利用我的身份和影响力，在头目面前为你打掩护，确保你的安全，并加速这份虚假报告的‘成果转化’进程。
第二，在向头目汇报研究进度时，我会用专业的口吻进行包装，让这份报告显得更加可信。
毕竟，我在这里经营了四年，作为首席研究员，我的话比起你这么一个新来的‘叛逃者’，分量要重得多，他们也更愿意相信。
这能为你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怀疑和麻烦。”
潭明低头沉吟，快速权衡着利弊。旷全税提出的两点好处，确实切中要害。
有这位首席研究员作为内应，他在基地内的行动自由度将大大增加，推行假报告的阻力也会骤减。
这无疑能极大提高龙安这个“误导计划”的成功率。
而与之对应的，他所需要付出的，仅仅是在对方计划的“假死”环节保持沉默，甚至可能都不需要他直接参与行动。
合作的收益，远远大于风险。
“很公平。”片刻后，潭明抬起头，脸上露出了达成共识的微笑，他向旷全税伸出了手，“我同意你的合作。”
旷全税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伸手与潭明紧紧一握：“合作愉快，潭明博士。”
就在两只手相握的瞬间，旷全税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信息提示音。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随即将其转向潭明，让他也能看到内容。
发信人依然是头目。
[旷博士，打扰了。潭明那边应该给你看了那份从基金会弄来的研究报告了吧？你专业，帮我把把关，评估一下那份报告的研究价值和真实性。]
潭明和旷全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
看来，那位头目先生虽然表面上被稳住，但内心深处对潭明这个“半路出家”的叛逃者，并未完全信任。
这份突如其来的“评估”要求，就是最好的证明。
旷全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起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起来，语气笃定地回复：
[头目，已经初步审阅过了。报告内容非常专业，数据详实，逻辑链条清晰，尤其是在共振腔体优化和频率选择上，提出了非常独到且看似可行的见解。
个人认为，这份报告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和实践转化潜力，值得我们投入资源进行后续验证和试产。]
他点击发送，信息瞬间传出。
几乎是秒回，头目的回复就来了：
[这样啊！那就好！哈哈，不瞒你说，我对这个潭明刚开始还有些怀疑，担心他办事不牢靠，或者藏着别的心思。
现在看来，确实是个能干实事的老实人嘛！那你们先忙，尽快把技术难点攻克，我就不打扰了！]
[好的，头目再见。]
旷全税从容地回复完最后一条信息，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转头看向潭明，脸上带着一种戏谑而又意味深长的笑容：
“的确，这潭明确实是个‘老实人’呐。”
潭明闻言，也不由得莞尔一笑，摇了摇头，没有接话。这种被对手夸“老实”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奇妙。
“话说，”潭明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点好奇问道，
“你刚才说，你看完蔚蓝小组那份报告后，笑了十几分钟直到肚子疼……是真的吗？具体什么反应？”
“反应？”
旷全税扶了扶眼镜，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嘴角忍不住又翘了起来，
“大概就是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拍案叫绝，再到最后的忍俊不禁吧……
主要是那份报告把各种错误犯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科学’，这种反差感实在太强了。
毫不夸张地说，那十几分钟是我这压抑的四年里，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两人相视而笑，一种基于共同秘密和相似处境的无形纽带，在这间充满监视与谎言的办公室里悄然建立。
他们一个是基金会的深层卧底，一个是Goc的蛰伏特工，此刻却因为一份漏洞百出的虚假报告和一个金蝉脱壳的计划，暂时结成了奇特的“噪音同盟”。
办公室外，混沌分裂者的基地依旧在有序而森严地运转着，无人知晓，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一场针对他们的、融合了谎言、奇术与讽刺的戏剧，已经悄然拉开了帷幕。
而他们寄予厚望的“新型武器”，从诞生之初，就注定是一场指向自己的、盛大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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