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底踏过圣殿入口处碎裂的金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与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混杂着硝烟与神性灼痕的古怪气味交织在一起。
几十名基金会成员,如同误入巨人国度的微小生灵,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跨过了大门处那道由火箭弹暴力撕开的、边缘依旧狰狞扭曲的破洞。
当他们真正踏入圣殿内部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时空错位感瞬间攫住了每个人。
外部世界的概念——Site-17的工程验证实验室、地球、甚至那片不稳定的云海——都在这一刻被强行从意识中剥离、稀释。
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片浩瀚、辉煌、彻底超越凡人想象极限的神圣空间。
他们凌乱而略显迟疑的脚步声,在这宽阔高挑到难以估量的殿内响起,却并未产生预期的嘈杂。
声音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介质吸收、延展,化作空灵而悠长的回响,在看不见的穹顶与遥远的墙壁之间往复震荡,哀转久绝,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久久方能听到那微弱、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回声。
这声音效果本身就在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非凡与此地物理法则的异常。
如果说仅仅从外部仰望圣殿,所带来的是一种基于规模和光洁度的、属于“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震撼与自惭形秽。
那么此刻,亲眼目睹圣殿内部景象的o5-2及其团队成员,所感受到的则是一种更为深刻的、灵魂层面的冲击——
恰如一粒蜉蝣首次得见青天之广阔,瞬间明了自身存在的渺小与短暂。
这种震撼并非源于恐惧,而是纯粹的、对超越凡俗认知的宏伟与华丽的失语——仿佛他们并非踏入一座建筑,而是闯入了由黄金与光编织的梦境:
圣殿内,巨大的空间仿佛没有边界,视线所及,皆是一片流淌着的、活生生的金色。
脚下的地面并非普通的金砖铺就,而是由整块整块的金色晶体拼接而成。
晶体表面隐约有流光涌动,踩在上面能感受到细微的温润触感,却又异常坚固。
每一步落下,鞋底与晶体接触的瞬间,都会泛起一圈极淡的金色涟漪,随后迅速消散,仿佛这片地面拥有自己的呼吸与脉动。
(在物理学中,晶体指的是融化过程中会持续吸热,但温度保持不变的物质,不只是冰,水晶,像铁,铜,金等各类金属也属于晶体,在此处你可以认为地板是一种神奇的,表面流光溢彩的金属)
支撑起这无尽高穹的,是一根根需要数十人方能合抱的巨柱。
每一根巨柱的直径都超过五米,柱身上雕刻着繁复到令人眩晕的纹路:
既有类似古罗马柱式的石英纹样,却又在细节处缠绕着从未见过的神异图腾——
有羽翼舒展的六足巨兽,有衔尾盘旋的光翼蛇形,还有无数姿态各异的人形轮廓,他们或持法杖,或握长剑,周身环绕着流淌的光带,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早已被时间遗忘的神性史诗。
这些纹路并非平面雕刻,而是带着微妙的凸起与凹陷,在穹顶洒下的柔光中,折射出层次分明的金白色光晕,让每一根巨柱都像是活着的、承载着神性的载体。
视线移向墙体,宽大厚实的墙面,与其说是墙壁,不如说是承载着史诗的画卷。
上面覆盖着繁华、复杂乃至夸张到难以言表的巨大壁画。
壁画的内容并非简单的宗教故事或神话场景,而是更加抽象、更加本源的存在——
或许是星云的孕育,或许是维度的折叠,或许是生命信息的编码与传递……
一切都被赋予了极致的美感与神圣的意味,任何细节都经得起最苛刻的审视,却又因其过于宏大和深奥,反而让人无法在短时间内理解其万一。
仅仅是惊鸿一瞥,那蕴含的磅礴信息量就足以让最博学的学者头晕目眩。
圣殿内是如此的繁华,如此的浮夸,各种精美绝伦、蕴含着奇异几何美感的纹路在每一寸可见的表面蜿蜒伸展,无处不在,无懈可击。
每一处转角,每一片墙隅,都仿佛经过至高神匠的精心雕琢,达到了美学与神性的极致融合。
整个圣殿内部的建筑风格隐约带有古罗马式的宏伟与庄严,但其规模早已超越了任何人类文明的建筑概念,达到了近乎宇宙尺度的夸张。
目光向上,在那高不可攀、仿佛支撑着星空的吊顶之上,悬挂着数盏(或者说,是几组)庞大到如同山岳般的水晶灯饰。
它们由无数亿万年凝结的、内部蕴含着星芒的纯净水晶构成,结构繁复华丽到超越凡间任何结晶规律。
柔和而明亮的光芒并非来自外部光源,而是从水晶内部自然散发而出,如同被囚禁的星辰,将整个圣殿内部映照得更加熠熠生辉,金光流转,神圣不可方物。
这里是集世间一切奇馈之物之地,是汇聚万千世界沧桑历史与终极奥秘之处。
任何古代文明最引以为傲的皇家宫殿,任何被传颂千古的、最为华丽浮夸的艺术珍品,与眼前这片神之居所相比,都显得如此拙劣、粗糙,不及此处辉煌的万分之一。
这是凡人工匠穷尽想象也无法企及的领域,是神只日常所处的环境,是超越了“奢华”概念本身的、基于规则与本源之美的直接呈现。
凡人无法想象,而神,习惯如此。
然而,与这极致的华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圣殿内部令人心悸的空旷。
除了那支撑结构的巨柱、承载壁画的墙壁和散发光辉的水晶灯,视野之内,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摆设、装饰品或者独立的画作。
没有神只日常生活的痕迹,没有侍从,没有祭坛,甚至没有一丝尘埃。
光光是上述这些构成圣殿本身的“基础设施”,其展现出的艺术价值、工程学奇迹和蕴含的未知能量,就足以让最冷静的基金会研究员惊叹到失语,感到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无伦比震撼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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