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县东门外,一场因棺材引发的闹剧刚刚平息。
济公一脚踢碎了那口以次充好的薄皮棺材,露出了里面填充的刨花锯末。买棺材的李老丈这才恍然大悟,气得直哆嗦,指着棺材铺的王掌柜骂道:“好你个奸商!竟敢拿这破烂玩意儿糊弄我!还说是什么厚木料!我不要了!退钱!”
王掌柜眼看一笔暴利买卖被济公搅黄,恼羞成怒,招呼四个伙计:“给我打这疯和尚!”
四个伙计撸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前。济公不慌不忙,用手一指,口中念念有词:“奄嘛呢叭迷哞,奄,敕令赫!”只见那四个伙计眼神瞬间变得呆滞,竟把自家掌柜的当成了和尚,一拥而上,揪住王掌柜拳打脚踢!
王掌柜抱头鼠窜,连声惨叫:“别打!是我!我是王掌柜!”伙计们打了一阵才清醒过来,一看打错了人,更是恼怒,又要转向济公。
恰在此时,雷鸣、陈亮赶到。陈亮上前拦住:“住手!怎么回事?”
李老丈一见是昨日周济他的两位恩公,连忙上前诉说原委。陈亮检查了一下碎棺材,对王掌柜厉声道:“掌柜的!做生意讲究诚信!你以次充好,欺瞒老人,还有理了?赶紧给人家换一口实实在在的好棺材!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陈亮虽无官职,但一身侠气,不怒自威。
王掌柜见雷鸣、陈亮气度不凡,不敢造次,只得忍气吞声,答应给换一口厚实棺材。李老丈千恩万谢。
济公又掏出一块黑乎乎的药饼,递给李老丈:“老丈,把这药拿回去,给你那生疮的邻居刘福敷上,包管药到病除。”
李老丈感激涕零:“多谢大师父!请问大师父法号?”
陈亮代答:“这位是西湖灵隐寺的济公长老。”
李老丈更是拜谢不已,随后与王掌柜一同返回,另换棺材不提。
济公、雷鸣、陈亮三人进城,找了一家清净酒馆,在后堂雅座坐下,要了酒菜。几杯酒下肚,济公忽然放下酒杯,长叹一声。
陈亮关切地问:“师父为何叹气?”
济公看着二人,目光深邃,缓缓道:“和尚我看你二人印堂发暗,面色晦涩,恐怕有血光之灾啊。”
陈亮心中一凛,他知道济公能未卜先知,连忙问:“师父,灾从何来?何时应验?”
济公掐指一算:“天有什么时辰了?”
陈亮看看窗外:“天刚亮不久,也就卯时初(早上五点多)。”
济公肃然道:“若你二人不离龙游县,待到今日正午(中午十一点到一点),必有杀身之祸!”
雷鸣、陈亮大惊失色!陈亮急问:“师父!既知有难,可能躲避?”
济公点点头:“若要趋吉避凶,你二人须在正午之前,离开龙游县地界,方可逃过此劫。”
陈亮忙问酒馆伙计:“小哥,这龙游县地界有多大?往哪个方向走最近能出界?”
伙计答道:“客官,咱龙游县东西长,南北窄。往西到县界有三十多里,往东要五六十里,南北两边都差不多七八十里。”
陈亮一听,往西最近!他对雷鸣说:“二哥,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往西走!”
雷鸣却一脸倦容,连连摆手:“三弟……我……我实在撑不住了。昨夜一宿没合眼,又追贼又跑路的,我这眼皮直打架,腿像灌了铅一样……让我歇会儿,就歇一会儿……”说着,竟有些摇摇晃晃。
陈亮心急如焚,搀住他:“二哥!师父的话从来应验!再累也得撑住!快走!”
二人结了酒钱,匆匆出了酒馆,直奔西门。出了西门,是一条官道,两旁杨柳成行。走了不到十里,雷鸣实在支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柳树下,背靠着树干,有气无力地说:“三弟……不行了……让我睡一会儿,就一刻钟……”话没说完,竟已鼾声大作,沉沉睡去。
陈亮看着雷鸣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中不忍,但又想起济公的警告,坐立不安。他不敢睡,只能守在旁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小时),官道南边,远远走来一人。此人步履匆匆,神色阴郁,正是“乾坤盗鼠”华云龙!
原来,昨夜赵家楼采花未成,反被神秘人(雷鸣)用瓦片打伤,华云龙又惊又怒。回到客店,他埋怨韩秀、恽飞不该怂恿他去冒险。韩秀、恽飞本是酒肉朋友,见事不妙,今天一早便借口要去临安,与华云龙分道扬镳了。华云龙孤身一人,心烦意乱,便出城闲逛,排解郁闷,不知不觉走到了这片柳林。
华云龙一眼就看见了柳树下熟睡的雷鸣和一旁守着的陈亮!他心中一动,暗道:“嗯?这两人怎么会在这里?昨夜赵家楼那黑影的身形,倒有几分像雷鸣……莫非是他?”
陈亮机警,见华云龙走来,立刻起身,强作镇定地拱手笑道:“华二哥!真巧啊!您这是从哪里来?准备往哪里去?”他故意岔开话题,希望华云龙只是路过。
华云龙狐疑地打量着陈亮,又看看酣睡的雷鸣,反问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儿?从小月屯来的?”他记得昨天马静提过雷鸣、陈亮去了小月屯。
陈亮正要编个理由,这时,雷鸣被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眼看见华云龙!他这人性格直率,藏不住话,加上刚睡醒脑子不清醒,竟脱口而出:“哟!华二哥!恭喜恭喜啊!昨夜赵家楼艳福不浅吧?大喜事啊!”
华云龙脸色骤变!厉声喝问:“雷鸣!你怎么知道赵家楼的事?!”
雷鸣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但话已出口,索性梗着脖子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的那点龌龊事,还想瞒过谁?”
华云龙顿时明白了!昨夜坏他好事的,果然是雷鸣!他勃然大怒,指着雷鸣骂道:“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原来昨夜是你这小辈在暗中捣鬼!”
“小辈”二字,如同火上浇油!雷鸣本就对华云龙的堕落满腔怒火,此刻被他辱骂,更是气冲顶门!“狗娘养的!你敢骂我!”雷鸣“沧啷”一声抽出单刀,跳起身来,照准华云龙劈头就砍!
华云龙冷笑一声,挥刀相迎。两人就在柳林之中,刀光闪烁,厮杀起来!
陈亮急得直跺脚,连忙劝架:“华二哥!雷二哥!快住手!自家兄弟,何必为几句话动刀?传出去岂不让江湖朋友笑话!”
但雷鸣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一刀紧似一刀,恨不得立刻将华云龙斩于刀下!然而,华云龙的武功本就略高于雷鸣,加上雷鸣一夜未眠,体力不支,十几个回合下来,已是气喘吁吁,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华云龙却游刃有余,故意消耗雷鸣的体力。
陈亮见雷鸣险象环生,不得已,也抽出单刀,喊道:“雷二哥闪开!”雷鸣趁机后退喘息。陈亮横刀拦住华云龙:“华二哥!你是兄长,应有容人之量!异姓结拜有情义,同胞兄弟无义也是枉然!请二哥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罢手吧!”
华云龙暂时停手,冷冷看着陈亮。雷鸣喘了几口气,缓过劲来,又挥刀上前!如此反复三次,每次雷鸣力竭,陈亮便上前替换,让雷鸣喘息。
华云龙看出门道,怒极反笑:“好啊!你们两个跟我玩这车轮战法!他累了你就上,他歇够了再来!好好好!就算你们两个小辈一起上,我华云龙又何惧!”
正当战况胶着之际,华云龙突然虚晃一刀,转身就跑!雷鸣杀红了眼,不假思索,提刀就追!
刚追出几步,华云龙猛然回身,大喝一声:“看镖!”手一扬,一道寒光直射雷鸣面门!正是一支喂了剧毒的钢镖!
雷鸣猝不及防,距离又近,想要躲闪已来不及!只听“噗”的一声,毒镖正中他胸口“华盖穴”!雷鸣“啊呀”一声惨叫,翻身栽倒在地!他只觉伤口一麻,半身瞬间失去知觉,心知这毒镖厉害,自己性命难保!
陈亮大惊失色,飞奔过去扶住雷鸣:“二哥!你怎么样?”
雷鸣脸色惨白,气息微弱,紧紧抓住陈亮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三……三弟……我……我不行了……华云龙的毒镖……见血封喉……十二个时辰内……必死无疑……贤弟,你……你快走……别管我……你若还念兄弟之情……就去玉山县……凤凰岭……找威镇八方杨明……杨大哥……告诉他……华云龙用毒镖害我……求他……念在结义之情……撒下绿林帖……召集绿林好汉……布下天罗地网……替我报仇……拿到华云龙……将他的心……祭奠在我灵前……二哥……我就瞑目了……”说到最后,已是气若游丝。
陈亮听着雷鸣这如同遗言般的嘱托,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眼泪夺眶而出!他深知华云龙这毒镖的厉害,乃是跟杨明所学,毒性猛烈,无药可解!
华云龙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他听到雷鸣让陈亮去找杨明布网捉他,心中杀机更盛!暗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撕破脸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想到此处,华云龙手腕一抖,又是一支毒镖射出,直取陈亮后心!
陈亮正悲痛欲绝,未能察觉!毒镖正中背脊!陈亮身体一震,却反而仰天大笑:“哈哈哈!华云龙!你成全了我!江湖上谁不知道,有雷鸣就有陈亮!雷鸣既死,我陈亮岂能独活?我们兄弟同生共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说罢,毒性发作,他与雷鸣一样,疼得满地打滚,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华云龙看着地上痛苦挣扎的两位结拜兄弟,心中竟也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心想:“毕竟兄弟一场,看他二人如此受罪,不如给他们个痛快,也算全了当初结义之情。”想到这里,他拔出钢刀,一步步向雷鸣、陈亮走去,准备亲手结果二人性命……
柳林之中,杀气弥漫。曾经歃血为盟的兄弟,如今就要刀兵相见,生死相搏。而济公的预言,正一步步走向应验……正午时分,眼看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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