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马家湖马俊府邸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马俊展开济公那封画着酒坛钉帽的古怪书信,目光扫过纸上寥寥数语,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信纸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一旁的铁面天王郑雄见状,心中一惊,忙问:“贤弟,何事如此惊慌?”
马俊将信纸递给郑雄,声音有些发涩:“兄长请看,这是济公长老的揭语,大祸将至!”
郑雄接过一看,只见信上写道:
为救行人秉义侠,惹起是非乱如麻。
群贼大众齐聚会,各逞强霸入官衙。
前来劫牢反过狱,今夜难免到汝家。
马俊若不速防备,全家老幼被贼杀。
郑雄倒吸一口凉气:“济公他老人家,果然能未卜先知!看来常山县劫牢反狱之事,与贤弟你前番擒拿那蓬头鬼恽芳有关,这伙贼人是要来报复了!贤弟,你打算如何应对?”
马俊眉头紧锁,沉吟道:“此事棘手。这伙贼人既能劫牢反狱,必是穷凶极恶、人多势众。我家中虽有些护院庄客,但恐难敌亡命之徒。”
这时,马俊将目光转向杨明、雷鸣、陈亮三人,拱手道:“三位兄长,适才听闻三位以保镖为业,行走江湖,定然武艺高强,侠肝义胆。今日马某遭此大难,全家性命悬于一线,恳请三位兄长念在同道之谊,拔刀相助,助我抵御强贼!马某感激不尽,日后必有重报!”
杨明接过那封不祥的信,又看了一遍,心中快速盘算。他久历江湖,深知绿林恩怨的凶险。若只是寻常毛贼,他自然不惧,但信中暗示的乃是劫牢反狱的大案,对手绝非易与之辈。他沉吟片刻,谨慎答道:“马大官人,非是杨某推脱。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这伙贼人若是我玉山县一带的,或许我还能凭着几分薄面说和。但若是西川路那帮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恕我直言,不但我未必能挡住,恐怕还会因此与他们结下死仇,后患无穷。”
马俊闻言,神色更加恳切:“杨兄长的顾虑,马某明白。但马某也久闻杨兄‘威镇八方’之名,乃是挥金如土、仗义疏财的真豪杰,专好剪恶安良、扶危济困。若非事态紧急,关乎满门性命,马某断不敢初次相见便开口相求。今日若能得三位相助,便是救我全家于水火,此恩此德,马某永世不忘!”
杨明见马俊言辞恳切,态度真诚,又想到济公特意派他们来送信,或许亦有借他们之力化解此劫的深意。他与雷鸣、陈亮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也微微点头。杨明终于下定决心,慨然道:“也罢!马大官人如此信任,我杨明若再推辞,便不是好汉了!这个忙,我们帮了!不过,为稳妥起见,需得做些准备。”
马俊大喜:“全凭杨兄长调度!”
杨明道:“首先,我等需隐藏身份。烦请准备些锅底灰,我等将脸涂黑,以免被贼人认出,日后纠缠不清。”
马俊连连称是:“这个容易!”
杨明又问:“府上共有多少可用之人?”
马俊略一计算,答道:“连长工、佃户、杂役、更夫都算上,约摸百余人。”
“好!”杨明精神一振,“请将他们全部召集到前院,我有话吩咐。”
马俊立刻命管家前去召集。不多时,百十号人聚集在宽阔的前院里,黑压压一片。杨明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众人,见其中不乏精壮汉子,心中稍安。他朗声道:“诸位!今夜可能有绿林贼人前来寻仇,欲对马大官人不利!马大官人平日待大家如何,诸位心中有数。如今危难当头,可有人愿拿起兵器,护卫主家,与贼人拼死一搏?”
“愿意!誓死保护大官人!” 众人异口同声,声震屋瓦,竟无一人退缩。可见马俊平日待人宽厚,深得人心。
杨明见状,心中赞许,开始详细布置:“好!既然如此,听我号令!内宅女眷,老夫人、夫人、小姐等,立刻收拾细软,全部转移到后院最偏僻的空房内,熄灭灯火,紧闭门窗,无论外面发生何事,绝不可出来!”
马俊立刻吩咐丫鬟婆子去办。
杨明继续道:“其余青壮男丁,各取顺手的棍棒、刀枪,集中到南厢房埋伏。房内可点一盏小灯,房门虚掩。听到我在外院一声号令,你们便齐声呐喊,冲杀出来!不必你们真与贼人搏命,只需壮大声势,吓阻贼人即可!”
众人齐声答应。
接着,杨明对马俊和郑雄说:“马大官人,郑兄,你二人武功最高,请坐镇北面正房。兵刃备在手边,以逸待劳,非到万不得已,不必轻易出手。”
最后,杨明对雷鸣、陈亮道:“二弟、三弟,你我三人埋伏在东厢房。西厢房暂且锁上。我们依计行事,见机而动。”
马俊见杨明调度有方,井井有条,心中佩服不已,立刻命人按计准备。同时吩咐厨房备下丰盛酒菜,让众人饱餐一顿,养精蓄锐。
天色完全黑透,府内各处按照杨明的安排悄然行动。女眷们悄无声息地撤到后院。近百名青壮手持各式“兵器”,隐入南厢房,虽然紧张,但无人喧哗。马俊和郑雄在北房正厅,桌上放着钢刀,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凝重的面孔。杨明、雷鸣、陈亮则用锅底灰将脸抹得漆黑,只留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藏在东厢房的门后,透过门缝,紧紧盯着寂静的院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更夫敲过二更(晚上九点),府内一片死寂,只有夜风吹过屋檐的细微声响。这种等待,最是煎熬人心。
突然!北面房顶上传来极其轻微的瓦片摩擦声!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轻巧地跃下,落在院中!此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靠,头戴透风马尾,腰挎钢刀,动作敏捷,正是探路的喽啰。
这贼人落地后,机警地四下张望,见东厢房门扉虚掩,内有微弱灯光透出,便想摸过去查看。他刚迈步踏上台阶,躲在门后的杨明看得真切,手腕一抖,一枚早已扣在手中的飞蝗石激射而出!
“噗!” 石子不偏不倚,正中贼人张开的嘴巴!贼人闷哼一声,尚未反应过来,雷鸣已如猛虎般从门内扑出,手中钢刀带着寒光,顺势一抹!
“咔嚓!” 一声脆响,那探路贼人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已尸横就地!
“不好!合字(兄弟)给人把瓢(脑袋)摘了!” 北房顶上立刻有人惊叫起来!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只听四面八方房顶上呼哨连连,人影憧憧!
“好个马俊!竟敢与我绿林道作对!今夜定要杀你全家,鸡犬不留!”
“合字并肩子上啊!”
随着一声唿哨,北房、南房、东西厢房屋顶上,瞬间冒出二三十条黑影!这些贼人各持兵刃,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跳入院中!顿时,刀光剑影,将原本寂静的院落变成了杀气腾腾的战场!
杨明、雷鸣、陈亮三人见势,知道不能再藏,同时大喝一声,纵身跃入院中,背靠背结成“品”字阵势,正是江湖上应对群殴的“香炉脚”阵。
贼人中冲出一人,手持双刀,面目凶狠,乃是号称“双刀无敌”的李泰,直奔杨明而来!李泰双刀一摆,一招“十字插花”,分心便刺!
杨明临敌经验丰富,见刀来势凶猛,并不硬接,身形滴溜溜一转,使了个“拔草寻蛇”的巧劲,让过刀锋,手中刀顺势贴着对方刀背向上一撩,同时脚下使了个绊子!李泰双刀走空,下盘不稳,一个踉跄,杨明刀锋回转,已抹过他的咽喉!李泰瞪大双眼,扑倒在地。
旁边又窜出一贼,身形瘦高,手臂特长,乃是“铜臂猿”李祥。他见李泰毙命,怒吼一声,抡刀搂头盖顶劈向杨明!杨明不闪不避,一招“海底捞月”,举刀上迎!“铛!” 两刀相撞,火星四溅!李祥只觉手臂发麻,刀被震开,中门大开!杨明抓住这电光石火的机会,刀锋顺势下划,直取对方脖颈!李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后仰头,同时脚下急退!杨明如影随形,飞起一脚,正中其腰眼!李祥惨叫一声,翻身跌倒,杨明赶上前补上一刀,结果了性命。
转眼间,杨明连毙三贼,威风凛凛!贼人阵脚微乱。
就在这时,杨明瞥见对面又冲来一贼,一身黑衣,脸上似乎也涂了黑,但看其身形步法,竟有几分眼熟,颇似他旧相识、凤凰岭的“夜行鬼”郭顺。杨明心想:“若是郭贤弟,他为何会在此?莫非有隐情?不如将他引到外面问个明白,或可化解这场厮杀。”
想到此处,杨明按照凤凰岭如意村的暗号,将手指放入口中,发出一声特殊的胡哨。
那黑脸贼人闻声,果然也回了一声类似的胡哨。
杨明心中一动,以为对方真是郭顺,便不再犹豫,虚晃一刀,转身便向府外奔去。那黑脸贼人见状,略一迟疑,也提刀追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府外僻静处。
杨明停步转身,低声道:“对面可是夜行鬼郭贤弟么?愚兄杨明在此。”
然而,杨明这次却看走了眼!这黑脸贼人并非郭顺,而是白莲秀士恽飞!他为了掩饰真容,也用锅灰抹黑了脸。恽飞一听杨明自报家门,心中大惊:“竟是威镇八方杨明!我绝非其对手!” 他歹念顿生,决意先下手为强!趁杨明不备,他突然从腰间掏出一个皮囊,对准杨明一抖!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杨明只觉头脑一昏,刚喊出“恽飞你……”三字,便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原来这恽飞善使一种迷魂药粉,藏在囊中,趁人不备撒出,吸入者即刻昏迷。
恽飞见杨明倒地,得意地狞笑一声:“杨明啊杨明,任你英雄了得,也着了我的道儿!今日合该我成名!” 说罢,举起钢刀,便要向杨明脖颈砍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身后有人高喊:“合字(兄弟)!这个点子(目标)交给我来杀!”
恽飞一愣,回头望去,只见又一条黑影从树林中窜出。他还未及答话,说时迟那时快,那后来之人似乎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撞向恽飞,手中兵刃“无意间”向前一递!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恽飞只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一截刀尖已从自己前胸透出!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气绝身亡。
那后来之人抽出刀,在恽飞身上擦了擦血迹,嘟囔道:“哎呀,好快呀,这就给杀了?阿弥陀佛!”
这时,树林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乖徒弟,手脚倒是利索,就是这佛号念得不太诚心啊。”
只见济公和尚,不知何时已倚在一棵树旁,啃着鸡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原来,他早已算定今夜马家湖有此一劫,更算准了杨明有此一难,特意暗中跟随,在关键时刻,派那看似冒失的“后来之人”(实则是他暗中点化的帮手)出手,解了杨明之危,除掉了狡诈的恽飞。
马家湖内的厮杀仍在继续,而府外的这场暗斗,却已在济公的谈笑间尘埃落定。只是昏迷的杨明尚且不知,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那树林中走出的“帮手”,以及济公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又预示着怎样的后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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