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县衙,三班衙役的值房内,气氛压抑。班头王雄、李豹愁眉苦脸地坐在长凳上,唉声叹气。
“李老弟,这可如何是好?”王雄揉着红肿的屁股,龇牙咧嘴地说,“老爷限令咱们三日之内捉拿段山峰归案,可那段屠户……你我不是不知道他的厉害!就凭咱们这几块料,去抓他?那不是送死吗?”
李豹也是一脸苦相:“王大哥,谁说不是呢!那段山峰一掌能劈碎青石,一脚能踹断木桩!去年他喝醉了酒,在街上发疯,咱们十几个弟兄一起上,都被他打得人仰马翻!最后要不是他自己醉倒在地,咱们连近身都难!”
王雄叹道:“唉!都怪刘三那张破嘴!非要跟刘喜开什么玩笑,说什么‘去跟你媳妇睡’,结果刘喜媳妇真被人杀了!刘喜一口咬定是刘三干的,可刘三那天晚上在衙门值夜,根本没出去!这无头案查了十二天,一点线索没有,咱们挨了三顿板子!本以为昨天在大柳林抓到那主仆二人,总算有了替罪羊,谁承想老爷做了个怪梦,非说是段山峰干的!这下可好,抓又抓不住,不抓又要挨打!真是进退两难!”
李豹忽然眼睛一亮:“王大哥!我想到一个人!若是请动他出手,捉拿段山峰易如反掌!”
王雄忙问:“谁?”
李豹压低声音:“就是昨天在堂上显圣的那位穷和尚!我听说,他可是灵隐寺的济公活佛!佛法无边!若能请动他老人家,何愁段山峰不伏法?”
王雄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走!咱们去求活佛帮忙!”
二人计议已定,立刻起身赶往灵隐寺。
再说县衙后堂,知县张甲三也是一夜未眠。他反复琢磨梦中济公留下的偈语:“绒绦两截,大石难携。未雨先行,持刀见血。” 这四句暗藏“断、山、风、杀”四字,合起来正是“断山风杀”!而本县确有一个屠户名叫段山峰,莫非真是他作案?
张甲三为官清正,但性格急躁,办案喜欢用刑逼供。此番遇到这无头案,他压力巨大。上面催得紧,下面查不出,若是不能尽快破案,恐怕乌纱不保。因此,他宁可信其有,下令捉拿段山峰。
然而,段山峰的凶名,张甲三也有所耳闻。此人力大无穷,性情暴烈,是萧山县一霸。寻常衙役确实难以擒拿。张甲三心中暗想:“若实在不行,只好请城防营的官兵协助了……”
正当知县苦思对策之时,王雄、李豹已赶到灵隐寺。一进山门,就见济公蹲在院中的大香炉旁,用烧火棍拨弄着炉灰,嘴里念念有词。
王雄、李豹连忙上前跪倒:“活佛爷爷!救命啊!”
济公头也不抬:“哎呦!两位差爷,不去抓凶手,跑来庙里作甚?和尚我可没钱请你们喝酒!”
王雄磕头道:“活佛明鉴!知县老爷派我二人捉拿段山峰,可那段屠户武艺高强,我等实在不是对手!求活佛大发慈悲,助我等擒拿凶犯,为刘喜媳妇申冤!”
济公歪着头看看他们:“段山峰?就是那个杀猪的?他为何杀人?”
李豹道:“老爷说,是活佛您在梦中指点,说段山峰是凶手!”
济公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和尚我昨夜确实去县衙逛了逛,跟张知县聊了几句。不过……我何时说过段山峰是凶手了?”
王雄、李豹面面相觑:“那……那四句偈语不是暗示‘断山风杀’吗?”
济公用烧火棍在地上划拉了几下,写出四句诗:
绒绦两截非断山,
大石难携岂为峰?
未雨先行风作证,
持刀见血问刘三!
王、李二人一看,目瞪口呆!原来偈语还可以这样解!
济公道:“‘绒绦两截’,说的是凶手用刀割断衣带;‘大石难携’,指的是凶手力气不大,搬不动大石头掩盖罪证;‘未雨先行’,是说凶手在雨天之前行动;‘持刀见血’,自然是用刀杀人。这四句,分明指向一个力气不大、行动敏捷、用刀熟练的人!你们想想,刘喜是卖肉的,他的杀猪刀是谁打造的?”
王雄猛地想起:“是铁匠铺的刘三!刘喜的刀都是刘三打的!而且……而且刘三瘦小伶仃,确实力气不大!”
李豹也恍然大悟:“对了!发案那天是七月十五,下午天气闷热,像是要下雨!刘三说他在衙门值夜,可……可谁能证明他整夜没出去过?”
济公点头笑道:“差爷们还不算太笨!去吧,去查查刘三那晚的行踪,特别是子时前后!”
王雄、李豹如获至宝,叩谢济公,匆匆返回县衙。
二人回衙后,悄悄调查刘三的情况。果然发现疑点:刘三虽然那晚在衙门值夜,但子时前后有近一个时辰行踪不明!而且,刘三虽然瘦小,但刀法熟练,经常帮人宰杀牲畜!
王雄、李豹将调查结果禀报张知县。张甲三将信将疑,但济公的指点不敢忽视,于是下令秘密监视刘三。
当夜,王雄、李豹带人埋伏在刘三家附近。三更时分,果见刘三鬼鬼祟祟地出门,往后山乱葬岗走去。二人悄悄尾随,见刘三在一处新坟前停下,四下张望后,开始挖坟!
王雄、李豹趁机冲出,将刘三当场擒获!挖开坟墓,里面正是刘喜媳妇丢失的人头!证据确凿,刘三无从抵赖,只得招供:
原来,刘三垂涎刘喜媳妇的美色已久。那日与刘喜开玩笑后,邪念顿生。当晚他谎称值夜,实则溜出衙门,潜入刘喜家欲行不轨。刘喜媳妇奋力反抗,刘三恼羞成怒,用杀猪刀将其杀害,并割下人头藏匿,制造无头案假象。之后又将人头埋于乱葬岗,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案情大白,真凶落网!张知县大喜过望,立刻释放了蒙冤的王全、李福,并赠银二十两压惊。王全主仆死里逃生,对济公感恩戴德,次日便启程返乡。
张知县又备厚礼,亲往灵隐寺答谢济公。然而济公早已离去,只留一首打油诗在禅房墙上:
糊涂官审糊涂案,糊涂差抓糊涂人。
若非和尚管闲事,屈死良善放过真。
为官须有明镜心,莫凭猜测定死生。
但行善事积阴德,何愁前程不光明?
张知县读罢,满面羞愧,从此办案更加谨慎,成为一代清官。此是后话。
再说济公,为何要暗中帮助表兄王全?原来,他虽已出家,但尘缘未了。得知表兄为寻找自己而身陷囹圄,岂能坐视不理?但他又不想暴露身份,以免牵扯更多俗缘,故而托梦指点,暗中化解危机。
济公料定王全归途仍有劫难,故赠予护身符,并留下“逢林莫入,遇水莫渡,见美色莫贪,闻恶声莫理”的偈语。他深知表兄性格懦弱,容易受骗,这一路返乡,恐怕不会太平。
果然,王全和李福离开萧山县后,走了不到三日,就遇到了一桩奇事……
那日傍晚,主仆二人行至一处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正发愁无处投宿,忽见山腰有灯火闪烁,似有人家。
李福喜道:“公子爷,前面有灯火,想必是山居人家,咱们去借宿一宿吧?”
王全想起济公“逢林莫入”的告诫,犹豫道:“这荒山野岭,突然有灯火,恐非善地。不如再往前走走,找个正经客栈。”
李福劝道:“公子爷,天色已晚,这山路难行,万一遇到野兽更危险。不如就去借宿,多给些银两便是。”
王全拗不过老仆,只好同意。二人朝着灯火方向走去。近前一看,竟是一座气派的庄园!朱门高墙,灯笼高挂,似是富贵人家。
李福上前叩门。良久,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美貌少女探出头来,娇声问道:“谁呀?”
李福道:“姑娘,我们是过路的,天色已晚,想借宿一宿,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少女打量他们一番,笑道:“我家主人最好客,二位请进吧。”
王全见这少女妖娆妩媚,心中不安,又想起济公“见美色莫贪”的告诫,欲要告辞。但那少女已热情地拉住他的衣袖:“公子爷,快请进!外面风大!”
王全身不由己,被拉进庄园。李福紧随其后。
进门后,但见院内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少女引他们来到客厅,只见一位锦衣老者端坐堂上,须发皆白,面色红润。
老者笑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老朽姓胡,在此隐居。二位若不嫌弃,就在寒舍歇息吧。”
王全躬身道:“多谢胡老先生!晚生王全,叨扰了。”
胡老者命摆宴款待。席间山珍海味,歌舞助兴,那开门的少女更是频频劝酒,媚眼如丝。王全几杯下肚,已然微醺,渐渐忘了济公的警告。
宴毕,胡老者道:“夜色已深,二位就在客房安歇吧。小女胡媚儿,就由她伺候公子。”
王全推辞不及,被胡媚儿扶进一间华丽卧室。李福则被安排在下人房休息。
卧室中红烛高照,锦被绣帐,胡媚儿娇声道:“公子,让奴家为您宽衣……”
王全酒意上涌,见胡媚儿容颜娇媚,不由心动。正意乱情迷之际,怀中济公所赠护身符突然发烫!王全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再看胡媚儿,哪是什么美女?分明是一个狐面人身的妖怪!
王全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冲出卧室,大喊:“李福!李福!有妖怪!”
胡媚儿现出原形,厉声尖笑:“既然识破,休想逃走!” 张开利爪扑来!
危急时刻,护身符金光大作,化作一个“卍”字佛印,将狐妖震开!王全趁机逃到院中,却见整个庄园消失不见,自己竟站在一片荒坟之间!李福也从一座破坟里爬出来,吓得面无人色!
主仆二人抱头鼠窜,逃下山去。直到天亮,才遇到一个早起的樵夫。樵夫听他们讲述经历,骇然道:“你们遇到狐仙了!那山上有个胡家庄,百年前就被狐妖占据,专骗过往行人吸食精气!你们能逃出来,真是命大!”
王全后怕不已,这才彻底信服济公的神通。此后一路谨记偈语,小心谨慎,终于平安返回天台县家乡。
而济公此时,已与孙道全、胡秀章抵达绍兴白水湖。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湖中妖物,远比狐妖凶险百倍!济公能否顺利降妖,救出胡秀章的儿女?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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