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那假济颠(实为飞龙僧所化)感念济公救命之恩,又在密松林中归还僧帽,恳求拜师。济公却嫌其非我族类,不肯收录。飞龙僧苦苦哀求,济公提出三个条件:或用火烧,或拿石头打死,令其转世为人再来修行。飞龙僧舍不得五千年道行,犹豫间,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青烟遁去。
济公正要追赶那再次受惊的马匹,忽见眼前身影一晃,竟又出现一个和尚。只见这和尚短发寸长,满面油泥,破僧衣短袖缺领,腰系疙里疙瘩的破丝绦,光脚趿拉着一双破草鞋,活脱脱又一个济公模样,站在面前笑嘻嘻地问:“师父,你这回收我不收我?”
济公定睛一瞧,不由得哈哈大笑:“你这孽障,倒会投机取巧!也罢也罢,看在你诚心悔过、又舍身夺布助雷诛妖的份上,和尚我便收下你吧!过来!”
那和尚连忙上前,济公伸出手掌,轻轻按在他的天灵盖上,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庄重而清越:
“得道绍兴南,出家会稽山。
神通多广大,舍药济贫寒。
修行飞龙洞,道德五千年。
拜在贫僧面,赐名叫悟禅。”
诵毕,济公手掌微微一亮,一道柔和金光没入其顶门。那小和尚——如今该叫悟禅了——只觉浑身一轻,仿佛脱去了一层无形枷锁,心中豁然开朗,连忙恭恭敬敬地跪下,给济公磕了三个头,口称:“弟子悟禅,拜见师父!”
就在这时,雷鸣、陈亮、孙道全三人气喘吁吁地追赶上来。远远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穷和尚站在一起,雷鸣揉揉眼睛,咋舌道:“老三,快看!师父又使分身法了!”
孙道全运用神通仔细观瞧,摇头道:“非也非也!东边那个,头上隐隐有妖气,是刚才那假济颠变化的;西边那位宝光内敛的,才是咱们的真师父。”
陈亮好奇:“是什么妖精变的?”
孙道全凝神再看,却摇头道:“他此刻受了师父佛法点化,妖气已淡,我看不真切了,只知非寻常精灵。”
三人走到近前,济公笑着招呼道:“来来来,你们都过来,见见你们新入门的师兄,我给他起了法号,叫悟禅。”
“师兄?”雷鸣、陈亮一听,都瞪大眼睛。雷鸣心直口快:“师父,您收徒弟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们哥俩可是先入门的,他后脚才来,怎么反倒成了师兄?这不合规矩!”
济公啃着不知从哪摸来的鸡腿,含糊道:“什么规矩不规矩,和尚我这里,不论入门早晚,只论道行高低。悟禅有五千年的根基,你们俩捆一块儿也比不上,叫他一声师兄,亏不了你们!”
陈亮还有些不服,嘀咕道:“道行高也就罢了,可这身量……”说着,便和雷鸣凑过去,想跟悟禅比划比划身高。悟禅却像受惊的兔子般,“滋溜”一下躲到济公身后,探出头来说:“师父,不是弟子胆小,实在是我这身子零碎东西多,怕他俩挨着我,顺手牵羊摸去点什么宝贝。”
他这话本是戏言,却正戳中雷鸣、陈亮往日偶尔手痒的毛病,两人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雷鸣笑骂道:“好你个尖嘴的和尚,还没正式入门就先编排起师兄来了!”
济公哈哈一笑,打断他们:“行了行了,别耍贫嘴了。天色不早,顾大人还在衙门等着呢,咱们回去再说。”
于是,师徒五人一同回到绍兴府衙。知府顾国章早已在书房等候多时,见济公回来,身后除了原来的孙道全、雷鸣、陈亮,又多了一个与小和尚打扮一般无二的僧人,不禁一愣,疑惑地看向济公:“圣僧,这……哪位是您?”
济公指着悟禅笑道:“大人认不出了?这便是方才那假济颠,如今被我和尚点化,收为徒弟,法名悟禅,改头换面,皈依我佛了。”
顾国章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对悟禅拱手:“原来是少师父,失敬失敬!快请坐!”当即吩咐家人重整筵席,摆了两桌酒菜。悟禅、孙道全、雷鸣、陈亮四人一桌,顾国章则亲自陪着济公在另一桌饮酒叙话。
酒过三巡,忽有家人急匆匆捧着一封信进来禀报:“老爷,京里家里来了急信,说有要紧事,请老爷即刻过目。”
顾国章接过信拆开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将信递给济公:“圣僧您看,下官这官运实在不济。家中老母年逾七旬,忽然病重,危在旦夕。倘若老母有个山高水远,下官按制需丁忧守孝,这仕途……唉!”言语间充满了焦虑与无奈。
济公接过信,略一扫视,又闭目凝神片刻,睁开眼笑道:“大人不必过分忧心。老太太此病虽凶,却非绝症。我和尚这里恰有对症的丹药,管叫老太太服下后延年益寿。”
顾国章苦笑摇头:“圣僧好意,下官心领。只是下官家乡远在山东,距此一千八百余里,山遥路远,就算有灵丹妙药,信使往返至少需一月之久,只怕……只怕远水难救近火啊!”
“无妨无妨,”济公摆摆手,随即喊道:“悟禅何在?”
悟禅连忙从旁边桌子跑过来:“弟子在,师父有何吩咐?”
济公道:“为师派你个差事,速将此药送至太守山东家中,给老太太服下。你需要多久能回来?”
悟禅眨眨眼:“大人府上是在山东么?若没什么耽搁,两个时辰足矣。”
顾国章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两个时辰?一千八百里路?这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强忍疑惑,道:“若少师父真能两个时辰往返,下官感激不尽!我即刻修书一封,连同药物一并带去。另外,家中有一挂家传的多宝串,也烦请少师父一并取来。”
悟禅爽快答应:“成,这事包在我身上。”
济公便从破僧袖中摸出一颗龙眼大小、异香扑鼻的药丸,递给悟禅。悟禅接过药丸和知府匆匆写就的书信,道:“师父,那弟子这就去了。”
济公点头:“去吧,速去速回。”
谁知悟禅刚走到门口,却又转身折了回来,撅着嘴道:“师父,我不去了。”
济公诧异:“这又为何?”
悟禅瞥了顾国章一眼,哼道:“师父您瞧,这位知府大人好大的架子!弟子我千里迢迢……不,是万里迢迢去给他家送药救命,他倒好,连起身送一送都不肯,仿佛是我该当的差事似的。弟子心里不痛快,不去了!”
顾国章一听,这才醒悟自己怠慢了这位“小神僧”,连忙起身,满脸堆笑地拱手:“哎呀呀,是下官疏忽,少师父千万海涵!请,请,下官亲自送您出府!”说着,便恭恭敬敬地将悟禅送出书房,一直送到二门之外。
到了二门口,顾国章再次拱手:“有劳少师父,多多辛苦!”
悟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声:“大人放心。”随即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股青烟闪过,悟禅已踪迹全无。
恰在此时,一个家人正用托盘端着四样刚出锅的热菜,从厨房走来,刚要迈进二门,只见一个小和尚身影一晃就没了影,吓得他“哎哟”一声惊叫,手一软,托盘“噗咚哗啦”摔在地上,菜汤四溅,自己也跌了个四脚朝天。
顾国章心知是悟禅施展神通所致,却故作不见,对那吓傻的家人斥道:“毛手毛脚成何体统!还不快去重新整治!”这便是为官者“大人不见小人过”的涵养了。
顾国章回到书房,继续陪济公饮酒,心中对悟禅两个时辰往返之事仍是半信半疑。酒宴之间,济公忽然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寒颤,脸色微变,立刻对顾国章道:“大人稍坐,我和尚与两个徒弟有几句话说。”随即示意雷鸣、陈亮随他来到书房外僻静处。
济公低声对二人急速吩咐了几句。雷鸣、陈亮听清师父所言,脸上顿时露出惊骇之色,互相看了一眼,也顾不得多问,对济公一拱手,转身便施展轻功,如飞般向府衙外奔去,顷刻间消失在夜色中。
顾国章在书房内看得分明,心中纳闷,不知发生了何等紧急之事,竟让圣僧如此变色,令高足匆忙离去。
究竟济公对雷鸣、陈亮说了什么?悟禅能否在两个时辰内送药归来?那远在八卦山的张道陵、褚道缘,又会请来怎样的高手?重重悬念,皆在下一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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