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萱看都未看它一眼,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株被封印的阴槐木。
“离仑,管好你的狗。”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阵法之中,“否则,我不介意帮你修剪一下枝叶。”
话音落下,那被银色光链捆住的阴槐木,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它那些扭曲的枝干上,竟毫无征兆地冒出了无数粉色的桃花嫩芽,并且以一种违反自然规律的速度,迅速生长、绽放。
一时间,这株阴气森森的万年鬼木,竟然开满了绚烂的、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桃花,看上去既诡异又滑稽。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从槐树的树干中传出。
这桃花看似美丽,对于以至阴之气为本源的离仑来说,却不啻于最恶毒的诅咒。那股纯粹的生命神力,正疯狂地灼烧着他的妖元,比那白泽神女的封印还要让他痛苦百倍。
正要扑出的傲因,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僵在了原地。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主上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它看向瑾萱的眼神,瞬间从愤怒变为了惊恐。
“住……住手!”一个略显虚弱但依旧充满戾气的声音从槐树中传出,“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瑾萱没有回答,只是心念一动,满树的桃花便瞬间枯萎、凋零,化作飞灰。
离仑剧烈地喘息着,显然刚才那一下让他元气大伤。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语气中充满了忌惮与怨毒:“赵远舟!你这个卑鄙小人!被神女封印还不够,这次又找了个更狠的娘们来,是想将我彻底挫骨扬灰吗?”
赵远舟脸上满是苦涩,低声道:“离仑,我……”
“我不是来杀你的。”瑾萱打断了他们之间毫无营养的叙旧,开门见山,“我是来跟你做一笔交易的。”
“交易?”离仑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我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你有什么需要跟我交易的?直接动手便是,何必假惺惺?”
“我可以放你出来。”瑾萱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仅如此,我还能治好你被不烬木燃烧的伤,让你恢复到全盛时期。”
离仑的冷笑声戛然而止。
空地上一片死寂,连忠心耿耿的傲因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脱困?恢复?
这对被封印的离仑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
“……条件呢?”过了许久,离仑才再次开口,声音干涩。他不是傻子,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开出如此诱人的条件,所图必然不小。
“很简单。”瑾萱伸出一根手指,“为我做事,十年。”
“十年?”离仑愣住了。对于他们这种动辄以千年为单位的大妖来说,十年,不过是打个盹的时间。
“十年之后,你我两清。”瑾萱补充道,“届时,天高海阔,任你遨游。只要你不再像从前那般滥杀无辜,我自然不会再管你。”
离仑沉默了。
他很聪明,他知道,以眼前这个女人刚才展露出的、那种克制他本源的诡异力量,别说十年,就算直接要求他永世为奴,他也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可对方却只提出了十年的期限,还给了他自由的承诺。
这要么是一个圈套,要么就是对方的自信与强大,已经完全不屑于用卑劣的手段来束缚他。
他选择了相信后者。
“好!我答应你!”离仑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甚至连问瑾萱身份的兴趣都没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身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很好。”瑾萱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识时务非常满意,“那么,还有一件小事。等你脱困后,截取一截你的本命枝干给我,我有用处。”
“一截树枝?”离仑还以为是什么苛刻的条件,闻言不由得一怔,随即满不在乎地说道,“没问题!别说一截,你要是喜欢,我掰一根最大的给你当柴烧都行!”
对他庞大的本体而言,损失一截枝干,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事,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
“一言为定。”
瑾萱说罢,便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了那巨大的银色阵法前。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一缕七彩的霞光,轻轻点在了阵法最核心的一个符文之上。
“白泽神女的封印,倒是有些章法。”她轻声自语,像是在点评一件艺术品,“可惜,布阵的人,修为还是差了些火候。”
她的指尖,开始在繁复的阵法上缓缓划过。她没有使用任何蛮力,而是在解析,在改写。那构成封印的每一个神圣符文,在她指下都仿佛活了过来,开始以一种全新的、截然相反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原本坚不可摧的封印大阵,正在从内部被瓦解。
赵远舟和傲因紧张地看着这一幕,连呼吸都屏住了。
而阵法中的离仑,更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束缚了自己近千年的枷锁,正在一寸寸地松动。他心中的震撼,早已无以复加。
这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嗡——!”
随着瑾萱指尖落下最后一笔,整个银色大阵发出一声轻鸣,所有的符文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隐没于地面,仿佛从未出现过。
束缚着阴槐木的无数道银色光链,也随之寸寸断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于无形。
“吼——!!!”
一股压抑了近千年的、无比磅礴的阴寒妖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那株漆黑的古槐树上冲天而起,将刚刚洒落的清冷月光都搅得粉碎。整片槐江谷的温度骤然下降,地面上迅速凝结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我离仑!终于出来了!哈哈哈——!!”
狂放不羁的笑声在林中回荡,那株阴槐木在妖气中迅速变幻形态,化作一名身穿黑色锦袍、面容俊美邪异、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年轻男子。他张开双臂,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受着重新在四肢百骸中流淌的强大妖力。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一旁的赵远舟和傲因便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神女!”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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