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宫中,万古如一的清寂与亘古不变的道韵,无声地迎接着归来的神只。敖萱的身影自虚空中凝聚,周身那属于小世界的光尘与因果,如雪遇暖阳般悄然消融,复归于那通透无暇的本来面目。
她神魂轻轻一扫,便覆盖了整个洪荒天地。时间的长河在这里流淌得缓慢而庄重,她在那个小世界中度过的几十万载悲欢,于此地,不过是师父鸿钧一次闭关中的短短数十载光阴。感应到师父那深沉如海、与天道合一的入定气息,敖萱便知晓,短时间内是无法向他请安问好了。
偌大的紫霄宫,除了她,便再无旁人。一股难言的寂寥涌上心头,并非悲伤,而是一种高处不胜寒的空旷。她信步走到一处云台,盘膝而坐,心念微动,神识便沉入了一片浩瀚无垠的星海之中。
这里,便是天道交流中心。
亿万光点在此间沉浮,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个挣扎、渴求、或濒临破碎的大千世界。它们以自身的天道本源为引,向着更高维度的存在发出或微弱或强烈的呼唤。敖萱的神识如清风拂过水面,掠过无数光团,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喜怒哀乐、兴衰存亡。她并不急于选择,只是享受着这般旁观万界百态的乐趣,这对她体悟大道,有着难以言喻的好处。
就在这时,一个光团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冲破了周围光点的挤压,径直撞向了她的神识。那光团的光芒并不算最明亮,甚至带着几分黯淡与哀伤,但其中蕴含的意志,却充满了为人父母般的焦灼与痛楚。
敖萱的神识轻轻接纳了它。
一道苍老而悲戚的意念,瞬间涌入她的脑海:“上神……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救救小夭……”
是“长相思”世界的天道。
它的声音,不似其他天道那般或机械、或威严,反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感,像是一位眼睁睁看着女儿受尽苦楚却无能为力的老父亲。
“她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天道的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压抑的哽咽,“她本是高贵的王姬,却流落民间百年,受尽欺凌,尝遍人间冷暖。她想回家,却回不了家;她渴望被爱,却一次次被辜负……她用尽心力去爱人,换来的却是利刃穿心。她只是想找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伴侣,为何就这般艰难?上神,我看着她一次次心碎,一次次从绝望中挣扎求生,我的本源……我的整个世界,都因她的痛苦而震颤。我快要承受不住了……”
敖萱静静地聆听着。她能感受到,这个天道在诉说之时,整个世界的法则都在随之悲鸣。
“至于世界升格与否,我……我不敢奢求。”天道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精明,但更多的还是坦诚,“我知晓您的威能,凡您驻足过的世界,无一不得到晋升。我只求您能让我的女儿……让小夭,不再那般孤苦,能有一个真正爱她、护她、与她相守一生的归宿。为此,我愿献出我能拿出的所有本源,只要……只要不伤及我存续的根本。”
敖萱心中了然。这小天道倒是个聪明的,它知道自己力量微薄,与其提出不切实际的宏大要求,不如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它最珍视的“女儿”身上。而它也笃定,只要自己去了,世界升格是必然的结果,根本无需它多此一举地请求。
“可。”敖萱的回应简单而直接。
对她而言,天道本源的多寡只是锦上添花,真正的收获,是在一个又一个截然不同的小世界中,亲身体验那些独特的法则运转,感受万般生灵的情感纠葛,以此来印证自身的大道。这种历练,远比在紫霄宫中枯坐万年更为有效。
得到允诺,那个光团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充满了感激与喜悦。下一瞬,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牵引力传来。
敖萱没有抵抗,任由那股力量包裹住自己的神魂,投入了那条通往“长相思”世界的光之通道。
意识从一片混沌中苏醒,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脆弱。
神力、道韵、与天地共鸣的权柄,尽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温热、柔软,却又无比孱弱的肉体。四肢百骸间流淌的不是法力,而是温热的血液。每一次心跳,都清晰而有力地提醒着她,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人”。
一个寿命短暂、力量微薄的凡人。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木质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烟火气。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硬板床,身上盖着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粗布被子。
这里,就是大荒世界。一个由神族划分为皓翎、辰荣、西炎三国的广袤土地。而她,此刻正躺在某处不知名的人族村落里,一个最最普通的家庭之中。神族高高在上,视人族为蝼蚁,在这个世界,人族的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
意识沉浮间,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破碎的琉璃片,带着尖锐的棱角,涌入脑海。
那是一个叫“阿萱”的女孩短暂而晦暗的一生。画面里,有女人温柔的哼唱和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有男人扛着锄头归家时憨厚的笑脸。然而更多的,是一年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疫病,父母相继倒下,屋子里的温度一点点被抽干,只剩下六岁的她,抱着冰冷的身体,哭到声嘶力竭。
此后的一年,是饥饿,是寒冷,是村里人同情又夹杂着疏离的目光。张家婶子送来的一碗稀粥,李家大叔给的一件旧衣,让她勉强活了下来。可一个六岁的孤女,在这神明漠视、人命如草芥的大荒,又能撑多久?记忆的最后,是这具身体终于不堪重负,在高烧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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