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春 · 鞍钢 · 九号平炉车间,
巨大的平炉如同一个躁动的巨人,炉膛内翻滚的钢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灼热的气浪让空气都扭曲起来。江凛(化名李刚)和苏晴(化名苏梅)穿着不合身的粗布工装,脸上抹着煤灰,混在忙碌的工人们中间。
江凛的任务是“学习”炉前操作,而苏晴则凭借其冷静细致的观察力,被临时安排在车间记录室帮忙整理生产报表。这正是他们接触核心数据的第一步。
“李刚!发什么呆!注意炉温!王师傅说了,这炉钢要‘放卫星’!”一个满脸黑灰的年轻工友推了江凛一把,指着炉壁上模糊的温度计喊道。
江凛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炉火上。他能感觉到,左小指的那道疤痕在接近这沸腾的钢水时,传来的不再是细微的灼痛,而是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共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炉火深处呼唤。这感觉,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
在记录室,苏晴面对的是一摞摞沾满油污的生产记录表。工人们用粗糙的手写下产量、炉温、成分抽样数据。她敏锐地发现,不同班次、不同记录员笔下的数据,尤其是那个决定钢材等级的“优质率”,存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整齐感”。某些关键参数,如同被无形的尺子规整过,偏差小得不符合大工业生产,尤其是这种“放卫星”超负荷运转下的常态。
这不是自然产生的数据,这是被精心修饰过的结果。篡改,已经在进行,而且手法高明,融入了浮夸的氛围里,难以察觉。
林深站在巨大的数据可视化墙前,上面流淌着从历史档案中艰难还原的、1958年鞍钢的碎片化数据流。干扰依然严重,许多信息如同蒙着厚厚的尘埃。
“博士,我们尝试对接收到的异常数据波动进行‘溯源’分析。”一名研究员指着屏幕上一条扭曲的、代表硫含量波动的曲线,“发现其偏离源点,高度集中于三号初轧机的坯料质量检验环节。异常数据在进入最终统计报表前,似乎被一道‘过滤网’处理过。”
“过滤网?”林深追问。
“是的,一种非常初级的、基于规则的数据替换算法。但在当时,这几乎是‘魔法’。它并非直接篡改原始检测单(风险太大),而是在数据汇总、抄录环节进行微调,将超出某个‘优秀’阈值的数据,自动‘修正’到刚好达标或略高的水平。”
“找到这个‘过滤网’的物理载体或者执行人!”林深命令道。这可能是突破口。
“同时,”另一名分析员补充,“我们对‘阿瑞斯’的时空信号残留进行了深度分析。其传送落点精度极高,误差范围小于五百米,直接指向鞍钢核心厂区。而且……信号特征显示,他携带的装备能量等级,远超‘清洁工’。”
林深的脸色更加凝重。一个拥有更高科技装备、更擅长潜伏破坏的兵王,已经进入了棋局。
黑暗中,只有一台造型奇特、闪烁着幽微指示灯的仪器在运行。它连接着几条隐蔽的线路,似乎接入了厂区的某些内部通讯或动力线路。阿瑞斯的身影如同雕塑般坐在仪器前,屏幕上流动的,正是经过“米诺陶”程序初步筛选和标记的鞍钢生产数据流。
他的手指在一个粗糙的键盘上快速敲击,调整着参数。与“银狐”喜欢操纵人心和舆论不同,阿瑞斯更相信冰冷的数据和绝对的力量。他的任务,就是让“米诺陶”像病毒一样,深深嵌入鞍钢的生产神经,缓慢而致命。
一个穿着干部服、眼神闪烁的中年人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他是被“银狐”早期布局收买,如今直接听命于阿瑞斯的内线——厂部生产统计科的一名副科长,姓刘。
“特……特派员,”刘副科长声音有些发颤,不敢看阿瑞斯,“最近查得有点紧,尤其是记录室那边新来了个女的,眼神很利,我担心……”
阿瑞斯头也没抬,声音冰冷如同金属摩擦:“做好你的事。‘米诺陶’需要真实的底层数据流才能完美运作。确保数据汇总渠道畅通,其他的,不用你操心。”他顿了顿,补充道,“那个女的,留意一下。如果她碍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刘副科长打了个冷颤,连连点头,慌忙退了出去。
阿瑞斯的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一个被“米诺陶”重点标记的异常数据源引起了她的注意——九号平炉。数据显示,那里近期的炉况稳定性,似乎出现了一些连“米诺陶”都无法完全解释的、微小的良性波动。
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因素介入?
他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寒光。猎杀,总是需要一点意外,才更有趣。
为了更好融入和获取信息,江凛和苏晴参加了厂里组织的夜校扫盲班。昏暗的灯光下,工人们认真地跟着老师念着汉字,脸上洋溢着对知识的渴望。
下课间隙,江凛主动与那位炉前操作的王师傅攀谈,递上一支带来的“大前门”。王师傅是厂里的老资格,技术过硬,但对着“放卫星”的口号,时常皱着眉头。
“王师傅,我看九号炉最近火头特别旺,是不是有啥诀窍?”江凛故作随意地问。
王师傅吐出一口烟圈,眯着眼看了看江凛:“你小子,观察挺细。诀窍?有啥诀窍,就是拿命拼呗!上面要产量,咱就得把炉子往死里烧!不过……”他压低了声音,“这钢水啊,有时候也邪门,最近有几炉,感觉特别‘听话’,成分稳得很,邪门……”
江凛心中一动,联想到自己左小指的异样和苏晴发现的数据问题。“听话”?是巧合,还是……
另一边,苏晴则与记录室一位心思缜密、对数字敏感的女记录员赵大姐建立了联系。她借着请教报表格式的机会, subtly (巧妙地) 指出某些数据过于“完美”的疑问。
赵大姐起初警惕,但见苏晴态度诚恳,也忍不住抱怨:“谁说不是呢!有时候这数据好得我都不敢信!可上面就喜欢看这个,报上去就是模范,谁还敢说个不字?唉,就是苦了一线的工人和咱们这些较真的人……”
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开始在暗流中隐隐浮现。数据的异常,老师的直觉,记录员的抱怨,都指向一个被精心掩盖的真相。而江凛左小指那与钢水隐隐共鸣的疤痕,仿佛在提醒他,这场守护工业根基的战斗,才刚刚揭开一角。真正的暗影,仍潜伏在熊熊的炉火之后。
(第50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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