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北旧礼堂内,虽简陋却座无虚席。穿着长衫的学者、意气风发的学生、眼神中带着探寻的市民,将空间挤得满满当当,连过道和窗边都站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热切而压抑的气息,那是希望与忧患交织的产物。
讲台上,任鸿隽先生正慷慨陈词,他声音不算洪亮,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一个听众的心上:“……今日之中国,积贫积弱,根源何在?在闭塞,在愚昧,在不讲科学!欲救中国,必先兴科学;欲兴科学,必先启民智!此非一人一党之私事,乃我全民族存续之公事!”
台下,沈清漪听得如痴如醉,双手紧握放在膝上,指甲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顾清如坐在她身旁,虽也被演讲内容触动,但目光却更多地流连在周围的人群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她脑海中不时闪过那个从纺织厂巷口匆匆离去的矫健身影,以及那几个凶神恶煞的追赶者。
全息屏幕上分割出数个画面:礼堂内部的实时能量扫描图、外部街道的人员热力图、以及江凛和苏晴的定位与生命体征数据。
“演讲按计划进行,现场能量读数稳定,未发现异常高能反应。”分析员报告。
林深眉头微锁:“‘机械师’的锅炉计划失败,他们绝不会轻易放弃。警惕任何非常规手段。江凛,苏晴,提高戒备,重点监控人群中的异常个体。”
【1918年 · 上海 · 汇中饭店套间】
“机械师”站在窗边,背对着房间,似乎对礼堂那边的进展漠不关心。
“魅影”盯着终端,上面显示着礼堂内部的模糊声波成像(基于这个时代技术的极限监控)。“目标人物(任鸿隽)状态稳定,听众情绪高涨。‘暗影’已就位,供水管道的‘礼物’准备在演讲高潮时送达。”
凯斯勒品着酒,悠然道:“让科学的声音,在洪流中窒息,多么富有诗意。不过在此之前……‘客人’名单确认了吗?”
“确认了。”“魅影”切换画面,两张年轻女子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正是沈清漪和顾清如,“沈清漪,科学社积极分子,思想激进。顾清如,其表姐,报馆翻译,接触信息复杂。她们的位置在礼堂中区靠右。”
凯斯勒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很好。让‘疯狗’准备。当‘暗影’的行动引发混乱时,让他趁乱解决掉这两个小麻烦。要让这些渴望科学的年轻人知道,靠近‘火种’,是会被灼伤的。”他要用血腥,来制造恐惧,打断思想的传播。
【1918年 · 上海 · 闸北旧礼堂内外】
江凛换上了一身深色中山装,戴着一顶礼帽,帽檐压得很低,混在礼堂后方靠近入口的人群中。他的位置可以纵观全场,背部伤口的隐痛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苏晴则坐在稍靠前一些的侧面位置,一身素色旗袍,显得娴静文雅。她手中拿着一块精致的银壳怀表,手指似乎无意识地摩挲着表壳上的花纹,实则表盘下的微型屏幕正快速扫描着周围人群的生理特征和潜在威胁。
演讲进行到高潮,任鸿隽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故我辈青年,当以理性为舟,以科学为炬,冲破这千年之黑暗……”
人群沸腾,掌声雷动。就在这震耳欲聋的掌声掩盖下,苏晴的怀表内部,一个代表极高威胁度的红点骤然亮起,锁定在人群中一个正缓缓起身、右手看似无意地伸向怀内的中年男子。该男子的心率、肾上腺激素水平远高于正常听众,且其肢体语言呈现出明显的攻击前兆。
“发现目标!中区靠左,灰色短褂,目标疑似任先生!”苏晴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冷静而迅速地传入江凛耳中。
几乎同时,江凛也注意到了那个男子。那人眼神凶狠,与周围激昂却单纯的气氛格格不入。他的右手已经从怀中抽出了一截冷冽的金属光泽——那是一把磨掉了序列号的老旧手枪!
“我来处理。”江凛低语,身形微动,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就要从后方突进。
“来不及,人群太密!”苏晴立刻阻止。那人距离讲台太近,且中间隔着密集的听众,江凛强行突破必然引起更大骚动,甚至可能让对方提前开枪。
电光火石之间,苏晴做出了决断。她看似被演讲感动,微微侧身,举起拿着怀表的右手,仿佛要看时间。怀表侧方,一个细若针孔的发射口,对准了十米开外的刺客。
刺客的手指已经扣上了扳机,枪口微微抬起,瞄准了台上毫无察觉的任鸿隽。
咻——!
一声极其轻微、完全被掌声和演讲声掩盖的破空声响起。一枚淬有高效神经麻醉剂的微针,从怀表发射口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刺客持枪的右手手腕!
刺客只觉得手腕一麻,如同被蚊虫叮咬,随即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沉重的手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这突兀的声响在局部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怎么回事?”
“谁的家伙掉了?”
刺客心中大骇,左手下意识想去捡枪,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晃了晃,勉强扶住旁边的座椅才没有倒下。他惊恐地看向四周,只看到一张张茫然或疑惑的脸,完全不知道攻击来自何方。
江凛趁此机会,如同游鱼般迅速穿过人群,来到刺客身边,看似好心地扶住他:“这位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出去透透气。”他的手指暗中用力,扣住了对方几个关键穴位,让其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半扶半拖地将这个危险的“听众”带离了现场。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除了周边少数几人感到些许异样,大部分听众的注意力仍被台上任鸿隽充满激情的演讲所吸引。
沈清漪和顾清如也注意到了后方短暂的小骚动。沈清漪好奇地回头张望,只看到一个人被扶着离开的背影。顾清如却看得更清楚些,她看到了那个被扶走之人脚下掉落的反光金属物体(手枪),以及扶人离开的那个男子(江凛)沉稳利落的动作。她的心猛地一沉,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沈清漪的胳膊。
“清如姐,怎么了?”沈清漪不解。
“……没什么。”顾清如强自镇定,但脸色有些发白。她终于确定,这场演讲,远非表面那么平静。那个离去的男子,似乎在暗中守护着什么。而危险,就在她们身边无声上演。
【1918年 · 上海 · 汇中饭店套间】
“魅影”猛地摘下耳机,脸色难看:“‘疯狗’失手了!他在动手前突然失去行动能力,被一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带走了!手段……未知!”
凯斯勒脸上的悠闲消失了,他放下酒杯,眼神阴鸷:“又是他们!龙城的老鼠!”
一直沉默的“机械师”终于转过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冰冷:“无妨。刺杀本就是分散注意力的佯攻。真正的‘演出’,该开始了。”他看向窗外闸北的方向,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即将被水龙吞噬的礼堂。
“通知‘暗影’,启动‘洪水’。”
礼堂内,短暂的插曲很快平息,任鸿隽的演讲继续。然而,无论是台上的讲者,还是台下的听众,包括刚刚化解了一场刺杀危机的守护者们,都尚未意识到,一场更为物理、更为直接的破坏,正沿着埋藏在地下的血管,汹涌而来。两位年轻女子紧紧靠在一起,她们纯净的理想世界,第一次被现实的残酷撕开了一道裂缝,而这,仅仅是风暴来临的前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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