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很快就能和家人汇合，两人都按捺不住急切，快步往洞里走。刚走了一段路，林芊芊忽然拉住斩尘，眼睛一亮，从空间里掏出了一辆电动车：“骑这个出去更快，能早点见到大家！”
说着，那人便迫不及待地抬腿跨坐在电动车上，仿佛对这一动作已经轻车熟路。斩尘见状，也连忙有样学样地坐了上去，动作虽然略显生疏，但也还算顺利。
两人并肩走出幽深的山洞，迎面便撞入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山寨上空的穹顶如墨砚泼染，漫天繁星却似被打碎的钻石，密密麻麻缀在黑丝绒般的天幕上，连银河的轮廓都清晰可见，璀璨得让人几乎忘了呼吸。鼻间涌入的是山寨特有的草木香与烟火气，熟悉的气息熨帖着紧绷的神经，两人眼底同时泛起亮色，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混着归家的暖意，悄然漫上心头。
可这份暖意还未焐热四肢，便被远处的景象生生截住。当他们的目光越过错落的屋舍，投向聚义厅方向时，竟见那里灯火如昼，门外那橘红色的光焰映亮了半边夜空，隐约还能听到人影攒动的声响，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繁忙。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浮起疑惑：已过三更，这些人为何还在聚义厅忙活？
带着满腹疑问，他们借着星光再扫向整个山寨，这个时辰不应该都睡了吗，有人也就几个巡逻的吧？此刻竟还多了不少陌生的身影，巡逻的汉子步伐急促。
这些人是何时来的？为何从未听说过？疑问像藤蔓般缠上心口，不过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是自己人，斩尘下意识攥紧林芊芊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低声安慰：“别怕，寨里都是自己人，定是有急事，咱们去看看便知。”
两人并肩前行，一路上但凡遇见的寨中兄弟，先是瞳孔骤缩，脸上露出“活人归来”般的惊惶，紧接着那双眼睛便亮了起来，惊喜像潮水般漫过脸庞。可奇怪的是，没人上前搭话，只是脚步一顿后，便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不多言语，却也不肯离去，像一群等待指令的卫士，透着股说不出的凝重。
林芊芊被这反常的阵仗弄得摸不着头脑，斩尘也皱着眉暗自思忖，却都没再多问，只加快脚步往聚义厅赶。
刚踏上台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便直冲鼻腔——不是战场厮杀后的淡腥，而是混杂着腐臭的浓稠血气，腥得发苦，呛得人胃里翻江倒海。
两人强忍着不适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瞬间僵在原地：聚义厅的青砖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最可怖的是几具面目全非的尸身，脸皮被划得血肉模糊，眼窝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尸体的伤口处爬满了白色的蛆虫，还有黑褐色的甲虫在腐肉里钻进钻出，嗡嗡的虫鸣混着血腥气，织成一幅地狱般的惨状。
“啊——！”林芊芊哪里见过这般炼狱景象，瞳孔骤缩，尖叫声卡在喉咙口又猛地冲出，整个人都晃了晃。
斩尘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眼睛，把人搂进了怀里，按住头，不让她再看半分，另一只手紧紧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芊芊闭眼！别看！”
可他的安抚刚落，林芊芊便觉得身子一轻，一股比斩尘更加强劲的力量突然将她拽了过去，紧接着便被一个滚烫的怀抱死死箍住。她惊得想抬头，后脑却被一只大手按住，脸狠狠贴在对方粗糙的衣料上，鼻尖涌入的是熟悉的龙涎香，混着浓重的血腥与疲惫的汗味。
“芊芊……”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撕裂般的哽咽，“是我的芊芊吗？我没做梦吧？”萧烬玦的双臂像铁箍一样环着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胡茬蹭得她头皮发痒，“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林芊芊的心猛地一揪，刚要开口，又听见几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妻主！”
这声呼唤像针一样扎进她心里，酸楚瞬间漫了眼眶——她这才想起，自己失踪的这些天，寨里的郎君们该有多着急？聚义厅的尸体、多出来的人手、众人的反常……恐怕都是为了找她，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萧烬玦仿佛没听见旁人的声音，他弯腰打横抱起林芊芊，大步流星地冲出聚义厅，步伐快得几乎踉跄。
林芊芊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轻轻环住他的脖颈——他的肩膀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圈，后背的衣料硬邦邦的，像是结了层盐霜，想来这些天定是没好好休息。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萧烬玦的院落。院子里静得很，只有几盏灯笼挂在廊下，昏黄的光映着满地的落叶，显然也许久没人打理。进入正厅，萧烬玦抱着她在主位上坐下，却没立刻松手，只是低头盯着她，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皮肉，直直看到骨子里。
林芊芊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动了动身子——她身上还穿着方便穿梭山林的迷彩服，此刻在古风的厅室里显得格外怪异。果然，萧烬玦的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伸出手，指腹轻轻蹭过她衣角的拉链，随即双手捧住她的脸，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语气低沉得近乎哀求：“芊芊……还好你回来了……我差点就……”
林芊芊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眼眶红得像要滴血，眼尾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唇色白得像纸，下巴上的胡茬又粗又硬，原本一丝不苟的长发此刻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发梢还沾着草屑。他身上的锦袍皱巴巴的，袖口沾着干涸的血渍，整个人透着一股极致的疲惫与狼狈，比刚从山洞逃出来、衣衫褴褛的她和斩尘还要憔悴几分。
片刻后，厅外脚步声整齐响起，温知衍、慕容钰等几位郎君鱼贯而入，刚踏进门便齐齐屈膝跪地，声音虽带着难掩的沙哑，却透着十足的郑重：“恭迎妻主平安归来！”
林芊芊被这阵仗惊得一愣，连忙从萧烬玦身侧起身，伸手想去扶：“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萧烬玦坐在一旁，目光掠过林芊芊眼下淡淡的青黑，又看向斩尘身上沾着泥污的衣袍——那疲态，竟丝毫不亚于他当初接到失踪消息时，日夜兼程策马赶回来，又亲自带着人搜遍整座深山的模样。他心中微动，顺着林芊芊的话开口：“都先起来吧，你们也熬了不少时日。”
林芊芊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几位侧君、侍君：温知衍眼底布满红血丝，下颌的胡茬也冒了些出来；慕容钰往日整齐的发冠歪了半分，袖口还沾着些草屑；连最注重仪态的沈清辞，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影，其他几位也是没了往日的风采。
她心头一软，挥了挥手道：“都别硬撑了，赶紧回去梳洗休息。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了再说——中午以前，不用来寻我。”
萧烬玦抬头看向厅外候着的朗月，声音带着一丝刚卸下紧绷的轻缓：“朗月！即刻去集合队伍，除了今夜当值巡逻的人，其余兄弟全都解散休息，让他们也喘口气。”
“是！属下遵命！”朗月应声，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去，连带着厅内紧绷的气氛，也跟着松快了几分。
墨染与彩衣踩着轻快的碎步一路小跑，到了里屋门口更是两步并作一步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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