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那枚妖丹,触感冰凉滑腻,像一颗被盘玩了许久的墨玉石子。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的黑色纹路在熹微的天光下,隐约流转着一丝极淡的幽光。
苏清浅怔怔地看着它,又看了看脑海中那行金光闪闪、却又戛然而止的文字。
【检测到二阶妖丹(黑纹狼),蕴含少量精纯妖力,可用于……】
用于什么?
神话图鉴卖了个关子,便再无下文,任凭苏清浅如何集中精神,那后面的文字就是不肯显现。她有些无奈,这图鉴的脾性,有时候也跟怀里这个傲娇的小家伙一样,难以捉摸。
她没敢轻举妄动。妖丹是妖兽力量的精华所在,对修士而言是大补之物,可其中的妖力狂暴驳杂,若无特殊法门炼化,贸然吞服,轻则经脉受损,重则爆体而亡。她一个连引气入体都磕磕绊绊的外门弟子,更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这东西,或许对小玖有用?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睡得正沉的小家伙。小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但羽毛依旧黯淡,显然刚才那口金火对它的消耗极大。这枚妖丹里的力量,或许能补充它的亏空。
但……万一呢?万一这妖力与小玖的本源相冲,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在没有得到图鉴的明确指示前,她不敢冒险。
苏清浅小心翼翼地从衣襟内侧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将那枚妖丹仔细包好,塞进了最贴身的口袋里。不管如何,这都是她拼了命换来的战利品,是除了那两块矿石之外,她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到,那股支撑着她的精气神,正如同退潮般,飞速地从身体里流逝。右臂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三道爪痕翻卷着皮肉,每一次心跳都会带来一阵抽痛。膝盖更是重灾区,只是稍微动一下,就感觉有无数根针在骨头里搅动。
必须离开这里。
血腥味太重了,虽然赶跑了黑纹狼,但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引来森林里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她咬着牙,用那只完好的左手撑着湿滑的泥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从泥泞中拔了起来。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将昏睡的小玖重新裹好,塞进温暖的怀里,然后捡起那柄沾满泥浆和狼血的铁镐。这柄铁镐的钝端,还嵌着几根黑色的狼毛,在晨光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苏清浅没有去看那只被她砸死的黑纹狼,只是拄着铁镐,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朝着山沟的出口挪去。
逃亡的路,比想象中更加漫长。
第一天,她几乎是在用毅力爬行。山林里没有路,只有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她每走一步,右膝的伤口都像是在被反复撕裂。好几次,她都因为脱力而摔倒在地,可一感觉到怀里小玖轻微的动静,她便又会咬着牙爬起来,继续前行。
夜里,她寻了一个背风的山洞。洞里潮湿阴暗,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她顾不上这些,生了一堆火,借着火光,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伤势。
右臂的爪伤深可见骨,周围的皮肉已经有些红肿发炎。膝盖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她没有伤药,只能用清水冲洗了伤口,再从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摆上撕下布条,一圈一圈地,将伤口紧紧缠住。
做完这一切,她才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喘一口气。
她从怀里掏出那个被小玖用翅膀护住的灵米袋子。袋子不大,里面的灵米也只剩下小半。她数出十粒,放在掌心,用自己仅存的微弱灵力,将其碾成粉末,混着清水,一点一点地喂给怀里的小玖。
小玖似乎是饿坏了,虽然还在昏睡,却本能地张开嘴,将那些灵米糊糊吞了下去。吃完之后,它咂了咂嘴,身体无意识地往苏清浅的怀里缩了缩,似乎安心了许多。
看着它这副模样,苏清浅一天的疲惫和疼痛,都仿佛被冲淡了许多。她自己却没舍得吃。灵米太珍贵了,那是小玖恢复的希望。她只是将路上摘的几个酸涩的野果,囫囵吞了下去,果肉刮得喉咙生疼。
夜深了,山风从洞口灌进来,吹得火堆忽明忽灭。苏清浅抱着小玖,蜷缩在冰冷的石壁旁。伤口的疼痛和腹中的饥饿,让她难以入眠。
怀里的小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寒冷,在睡梦中,它的小身体里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像一个刚刚点燃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小小暖炉,固执地温暖着她胸口的那片肌肤。
苏清-清浅将它抱得更紧了些,把下巴抵在它毛茸茸的小脑袋上。黑暗中,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们是真正地在相依为命。
第二天,情况并未好转。
她的伤口因为没有得到妥善处理,开始发炎,右腿肿得像一截木桩,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她能找到的食物,也只有那些味道古怪、仅仅能果腹的野果。
她开始发低烧。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棉花,昏昏沉沉。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想要就此躺下,再也不要起来。
可每当这时,怀里的小玖就会“啾啾”地叫上两声,用小脑袋蹭蹭她的下巴。它醒了过来,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却比昨天好了许多。那双金色的眼瞳,清澈明亮,像两颗小太阳,照亮了苏清浅心中即将熄灭的希望。
她不能倒下。
她的小英雄还在等着她,带着它找到一个家。
她会从地上爬起来,用铁镐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继续往前走。她不知道方向,只能凭着感觉,朝着地势更高、阳光更充足的地方走。她记得宗门的长辈说过,有人的地方,才会有炊烟。
第三天,她带出来的最后一点干粮,也彻底吃完了。那是一块早就硬得能当石块使的麦饼,她分了一小半,用水泡软了,自己吃了,剩下的都给了小玖。
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她的胃,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只能不断地寻找野果,不管酸的、涩的,只要能吃,就拼命地往嘴里塞,只为换取一丝继续前行的力气。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衣服更是被树枝和荆棘划得褴褛不堪,像个从乱葬岗里爬出来的乞丐。
唯有那双眼睛,在经历了绝望与挣扎后,反而沉淀出一种惊人的平静与坚韧。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苏清浅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爬上了一道山梁。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翻过了多少座这样的山,每一次登顶,看到的都只是另一片连绵不绝的绿色,希望也在一次次的重复中,被消磨殆尽。
她扶着身旁的一棵老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顺着她脏兮兮的脸颊滑落。她习惯性地抬起头,朝着远方望去。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千篇一律的林海。
在地平线的尽头,夕阳的余晖之下,一片青灰色的轮廓,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高大的城墙,错落的屋檐,还有那城中最高处的一座塔楼,在暮色中勾勒出了一道安详而又充满生机的剪影。
那是一座城。
苏清浅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站在山梁上,任凭山风吹拂着她凌乱的发丝,只是怔怔地望着那个方向,一动不动。
那不是海市蜃楼。
她能看到,城墙之上,似乎有巡逻的卫兵在走动。她甚至能隐约想象出,那城墙之内,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会有平整的街道,会有热气腾腾的食物,会有温暖的床铺,会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三天。
整整三天的逃亡,在泥泞、鲜血、饥饿和痛苦中挣扎。她以为自己会被这片无边无际的山林吞噬,以为自己会和怀里的小家伙,一同化作野兽的粪便。
可现在,希望就在眼前。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从心底涌上鼻腔,她的视线,瞬间变得模糊。她没有哭,只是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玖,”她低下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对着怀里探出小脑袋的家伙轻声说道,“你看,我们到了。”
小玖顺着她的视过,那双金色的眼瞳里,倒映出远方城市的轮廓。它似乎也感受到了苏清浅情绪的激动,发出一声清脆的“啾鸣”,充满了喜悦。
苏清浅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青草与泥土气息的空气,仿佛都带上了一丝甜意。她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重新握紧了手中的铁镐。
青风城。
她在宗门的杂役弟子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那是离御兽宗最近的一座凡人与低阶修士混居的城池。
那里,就是她们的新起点。
残阳的最后一丝光芒,也隐没在了地平线之下。夜色,开始笼罩大地。
苏清浅没有急着下山。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摸黑进城绝非明智之举。她靠着老松坐下,从怀里掏出最后几粒灵米,喂给了小玖。
看着小家伙满足地舔着嘴角的米粉,苏清浅腹中的饥饿感愈发强烈,但她的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填满了。
她抬头,望着远处那片已经融入夜色的青灰色轮廓。虽然还隔着遥远的山路,但她知道,只要熬过今晚,等待她们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然而,就在她准备闭上眼,积蓄明日进城的力气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悉悉索索的交谈声,顺着山风,从山梁的另一侧,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都找了三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
“那丫头片子,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长老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特别是她怀里那只‘鸡’,绝对不能放过……”
苏清浅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这声音……是御兽宗的弟子!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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