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烛龙时空力破幻，清浅唤醒陷阵洛瑶
绝望如同一片冰冷的海，将苏清浅彻底淹没。
她跪在虚无的柴房地面上，徒劳地伸着手，指尖一次次穿过赵琳和李长老的虚影，什么也抓不住。耳边是小金乌凄厉的悲鸣，是烛龙被投入丹炉前那无声的挣扎，是赵琳恶毒的狂笑，是李长老冷漠的宣判。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的神智与理智寸寸绞碎。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后背撞在墙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泪水划过脸颊的冰凉。整个世界，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无力。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总是这么弱小？如果能再强一点，是不是就能保护好它们？是不是就不用再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她的意识在痛苦的漩涡中不断下沉，下沉……即将被那片名为“绝望”的黑暗彻底吞噬。
就在这时。
“清浅，别信！”
一道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的脑海最深处响起。
那声音不入耳，却直抵神魂。它不像人言，更像是一块万载玄冰碎裂时发出的清响，带着一种超越时空的古老与孤寂。它冰冷，却不带恶意；它微弱，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能够斩断一切虚妄的绝对力量。
这股力量，仿佛一根冰冷的针，精准地刺破了那层包裹着她的、由绝望和痛苦织就的温热粘膜。
苏清浅混乱的思绪，猛地一滞。
是小黑的声音。
这个认知，像一道劈开混沌的闪电，让她下沉的意识，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啪！”
那记本该抽在金乌身上的鞭子，声音在半空中忽然变得扭曲，像是被拉长的磁带，尖锐而失真。
“轰！”
那座燃烧着熊熊烈火的丹炉，火焰的颜色在赤红与幽蓝之间诡异地跳动了一下，映照出的李长老的脸，也随之扭曲变形。
整个柴房的景象，开始像一副被投入水中的油画，边缘的色彩迅速晕开、剥落，露出底下那片由无数银色丝线构成的、缓缓旋转的真实地面。
“清浅，醒过来。”
烛龙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催促。
苏清浅的身体狠狠一颤，她猛地抬起头，视野中的一切都在飞速倒退。潮湿的木头与腐草的气味，被万古尘封的岩石气息所取代；头顶漏下的光柱，变成了穹顶之上那片被囚禁的星空；赵琳与李长老的身影，如同破碎的镜片，寸寸碎裂，最终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无踪。
宏伟、空旷、冰冷的圆形大厅，重新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
她还跪在地上，姿势和在幻境中一模一样，脸上甚至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胸口因为刚才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四肢百骸传来的酸软。
幻觉……结束了。
苏清浅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甚至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将衣襟里探出小脑袋、正用温热的喙轻轻蹭着她下巴的小金乌，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啾……”金乌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发出一声安抚的低鸣。
那温热的、毛茸茸的触感，是如此真实。
她又看向自己的手腕，那条通体赤红、右眼覆着白膜的小蛇，正安安静静地盘在那里，冰冷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瞳孔深处，似乎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疲惫。
它们都在。
它们都好好的。
一股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与庆幸，瞬间冲垮了残存的恐惧。苏清浅的眼眶又是一热，但这一次，她没有再让眼泪掉下来。她只是用脸颊，在金乌柔软的羽毛上用力地蹭了蹭，又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烛龙冰凉的鳞片。
“谢谢你，小黑。”她在心里轻声说。
烛龙的尾巴尖，微微动了一下，算是回应。
苏清浅定了定神，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她环顾四周，巨大的圆形幻阵依旧在脚下缓缓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可洛瑶呢？
她的心猛地一紧，目光急切地搜寻起来。很快，她在踏入幻阵的入口边缘，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洛瑶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姿势僵硬得像一尊石像。
苏清浅连忙走了过去，离得近了，才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那张一向清冷自持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苏清浅从未见过的惊骇与悲恸。她双目圆睁，瞳孔中却没有任何焦距，仿佛在凝视着某个存在于另一个时空的可怕场景。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呼喊着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缕鲜血，顺着她紧咬的嘴角，缓缓滑落。
她也陷进去了！
“洛瑶！”苏清浅心头一凛，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醒醒！洛瑶！”
然而，洛瑶的身体虽然在摇晃，她的精神却仿佛被钉死在了幻境之中，对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她的眼中，倒映着苏清浅看不见的、属于她的梦魇。
“宗门……不……师父……”
几个破碎的音节，从洛瑶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苏清清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陷入这种级别的幻阵，旁人是很难通过物理手段唤醒的。每个人的幻境，都源于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恐惧，除非本人用意志挣脱，否则外力很难干涉。
烛龙刚才之所以能唤醒她，是因为它们之间有契约的联系，神魂相通。可她和洛瑶没有。
怎么办？
任由她陷在里面吗？苏清浅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幻阵，会不断消磨人的神魂，时间一长，就算能醒过来，也可能变成一个痴傻的废人。
必须想办法！
苏清浅的目光在洛瑶身上飞快地扫过，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声音不行，摇晃不行……普通的刺激，根本无法穿透幻境的壁垒。除非……用一种足够强烈、足够尖锐、能够在一瞬间压过所有幻觉的刺激！
疼痛！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她的脑海。
苏清浅的眼神瞬间变得果决。她看了一眼洛瑶紧紧攥着丹药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心中立刻有了计较。
“小玖，帮个忙。”她低下头，对着怀里的小金乌轻声说道，“用你的火，烫一下她的手背。记住，只要一点点，让她感觉到疼就行。”
“啾？”金乌歪了歪脑袋，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疑惑，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攻击同伴。
“快！没时间解释了！”苏清浅的语气不容置疑。
金乌似乎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焦急，不再犹豫。它探出小脑袋，对着洛瑶那只紧握着丹药瓶的手，张开了小小的鸟喙。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火线，从它的口中一闪而出，精准无比地落在了洛瑶白皙的手背上。
“嗤——”
一声轻微的、皮肉被灼烧的声响，伴随着一股焦糊的气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啊！”
一声凄厉的痛呼，猛地从洛瑶的口中爆发出来。
她的身体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剧烈地一颤。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瞬间恢复了焦距，瞳孔因为剧痛而急剧收缩。
她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传来剧痛的手背。那里，一个米粒大小的烧伤，正冒着袅袅青烟，灼人的痛感，如潮水般涌入她的神经中枢。
这股尖锐而真实的疼痛，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撕碎了她眼前那片尸山血海、宗门覆灭的惨烈幻象。
“我……这是……”洛瑶茫然地抬起头，眼神还有些涣散。她看着眼前满脸焦急的苏清浅，又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口，大脑一时之间还有些转不过来。
“你醒了。”苏清浅松了口气。
洛瑶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幻境中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踏入大厅后的现实。她想起了那缓缓旋转的银色纹路，想起了那股直接作用于神魂的诡异力量。
她的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湿。
“刚才那是……幻阵？”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是。”苏清浅点了点头，没有多解释她看到了什么，只是简单地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洛瑶的脸色白了几分，她闭上眼，似乎不愿回想，片刻后才重新睁开，声音低沉：“我看到……炼丹宗被一群穿着金色铠甲的人……屠戮殆尽。”
天道卫！苏清浅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每个人的幻境，都是内心最恐惧的景象。她的恐惧，是失去灵宠；而洛瑶的恐惧，是失去宗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这个幻阵，远比她们想象的要邪门。
“多谢。”洛瑶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的伤，又看了一眼苏清浅怀里的小金乌，语气复杂地说道。她很清楚，若非苏清浅当机立断，自己的下场不堪设想。
苏清浅摇了摇头，没有居功。她的目光，已经越过了洛瑶，投向了大厅的最深处。
“这只是开始。”她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坚定，“我们不能被动地困在这里，必须找到这个阵法的核心，破了它。”
洛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视线最终落在了大厅中央，那根通体剔透、独自散发着微光的水晶柱上。
整个大厅空旷无比，所有的阵法纹路，都隐隐以那根水晶柱为中心向外扩散。
“阵眼……应该就在那里。”洛..瑶的语气也变得冷静下来，身为炼丹宗的天才，她对阵法同样有所涉猎。
苏清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灵铁匕首。
她的眼神，穿过流转的光影，死死地锁定着那根水晶柱。
直觉告诉她，那个操控着一切，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东西，就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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