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账本上的风波
潘金莲把最后一本账册塞进炕洞时,指腹被粗糙的木棱硌出红痕。她对着油灯吹了三口气,直到火苗舔舐着纸页发出\"噼啪\"轻响,才转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那是西门庆近三年强占民田的明细,刚从李师爷的密室里翻出来,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气。
\"媳妇,烫着没?\"武大郎举着块湿布跑进来,布上还沾着面粉,是刚揉完面团的样子。他把布往潘金莲手背上按,力道轻得像怕碰碎琉璃,\"俺就说让俺去,你偏要自己钻那狗洞......\"
\"你那身板,钻进去怕是得卡在里头。\"潘金莲笑着抽回手,布上的面疙瘩蹭在腕子上,倒像撒了层细雪。她往炕洞里瞅了眼,火光正舔着账册边角,\"烧干净了,就不怕西门庆翻旧账了。\"
武大郎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他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前儿能拎着擀面杖追得地痞满街跑,今儿敢钻进李府后院的狗洞偷账册,可现在被面疙瘩蹭了手腕,却笑得眼里像落了星子。
\"明儿......明儿俺给你做糖酥饼。\"他憋了半天,才想出句体面话。
潘金莲刚要接话,院门外突然传来\"咚\"的撞门声,混着王屠户的大嗓门:\"大郎!金莲!出事了!\"
两人对视一眼,武大郎抄起门后的扁担,潘金莲摸出藏在灶台缝里的短刀——那是她用三斤新做的芝麻饼跟铁匠换的,刀身虽短,却磨得发亮。
门刚拉开条缝,王屠户就挤了进来,手里的杀猪刀还在滴血,溅了潘金莲一裙角:\"西门庆......西门庆带着人去县衙了!说你偷了他家的账册,要县太爷拿人呢!\"
潘金莲心里\"咯噔\"一下。她算准了西门庆会狗急跳墙,却没料到他来得这么快。
\"他咋知道是俺偷的?\"
\"还不是李师爷那狗东西!\"王屠户往地上啐了口,\"刚被西门庆的人从你家柴房救走,转头就咬你一口,说亲眼看见你翻他的密室!\"
武大郎的扁担\"哐当\"掉在地上,他一把抓住潘金莲的胳膊,指节捏得发白:\"媳妇,你快走!往东边走,去找俺弟武松,他......\"
\"走啥?\"潘金莲掰开他的手,往他掌心塞了块刚凉透的芝麻饼,\"咱没偷没抢,是去拿他害民的证据,怕啥?\"她转身往灶房走,\"王大哥,借你家的驴用用,俺得去趟县衙。\"
\"你疯了?\"王屠户瞪眼,\"西门庆在县太爷面前塞了银子,这时候去就是自投罗网!\"
潘金莲没回头,正往竹篮里装东西——几摞码得整齐的账册,是她这半年记的烧饼摊流水,每一页都标着日期和进项,旁边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画:今日王婆多给了俩鸡蛋,画个鸡蛋;明日李婶用布换了三张饼,画块方布。
\"自投罗网?\"她拎起竹篮,短刀别在腰后,\"俺倒要让县太爷瞧瞧,是谁在阳谷县地界上作威作福。\"
武大郎突然捡起扁担,往肩上一扛:\"俺跟你去!\"
\"你去干啥?\"潘金莲皱眉,\"在家看好摊子。\"
\"俺是你男人!\"武大郎的脖子梗得像块硬木,\"要去一起去!\"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俺......俺虽矮,挡挡拳头还是行的。\"
潘金莲看着他被灶火映红的脸,突然笑了。她伸手把他肩上的扁担拽下来,往竹篮里塞了两张刚出炉的咸香饼:\"走就走,路上垫垫肚子。\"
县衙的大堂比想象中热闹。西门庆穿着锦袍站在堂中,身后跟着七个带刀恶奴,李师爷跪在地上,额头磕得全是血,正哭哭啼啼地说:\"大人明鉴!小人的密室锁被撬了,丢失的正是与西门大人往来的账册,那潘金莲......她定是想偷去诬陷好人啊!\"
县太爷摸着山羊胡,眼瞟着西门庆桌案上的银锭,清了清嗓子:\"带潘金莲!\"
潘金莲刚跨进门槛,西门庆就跳起来:\"大人!就是她!这妇人最是阴毒,前儿还唆使街坊砸了我的绸缎铺,今儿又偷账册,分明是要反了!\"
潘金莲没理他,径直走到堂中,把竹篮往地上一放,\"哗啦\"一声,账册散了一地。
\"大人,民妇不是来认罪的,是来交税的。\"她捡起最上面那本,翻开,\"这是俺们烧饼摊这半年的流水,每日卖多少饼,挣多少铜板,换了多少米面,都记着呢。王屠户、张鞋匠......半个阳谷县的人都能作证,俺们是凭手艺吃饭。\"
县太爷的眼直了。他审了这么多年案,还是头回见被告上堂先交账册的。
西门庆急了:\"大人别听她胡扯!她偷了我的账册......\"
\"偷账册?\"潘金莲突然提高声音,从篮子底下翻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块烧焦的纸片,\"大人请看,这是民妇今早从李师爷密室里拿的。上面记着西门大人去年强占赵家村二十亩良田,只给了五两银子补偿,还打伤了三个村民......这些,李师爷敢说没这回事?\"
李师爷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潘金莲又掏出块芝麻饼,往李师爷面前一递:\"李师爷,尝尝?这是你昨儿买的,说要给小孙子当点心。你还跟我说,西门庆每月给你五两银子,让你帮着改田契......这话,要不要请你小孙子来对对?\"
李师爷\"咚\"地瘫在地上,尿了一裤子。
西门庆气得发抖:\"你......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大人一问便知。\"潘金莲转向县太爷,\"赵家村的村民现在就在衙门外等着,他们手里有原本文书,还有被打伤的验伤单。\"
县太爷的额头冒汗了。他偷偷看了眼西门庆,又看了看满地的账册和外面黑压压的人群,突然一拍惊堂木:\"西门庆!你强占民田,贿赂官员,还敢诬告良民,给我拿下!\"
恶奴们刚要反抗,王屠户带着街坊们冲了进来,手里的锄头扁担把大堂堵得水泄不通。西门庆的脸从红变紫,最后瘫在地上,被衙役拖了下去。
潘金莲捡起竹篮,刚要走,武大郎突然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举着个油纸包,跑到她面前:\"媳妇,你饿了吧?俺给你带了糖酥饼。\"
他的头发被挤得乱糟糟,脸上沾着灰,却笑得像个得糖的孩子。
潘金莲接过饼,咬了一大口,甜香混着芝麻的脆,从舌尖暖到心里。她伸手替他理了理头发,指尖蹭过他发烫的耳垂:\"走,回家。今晚包饺子。\"
\"哎!\"武大郎应着,伸手要帮她拎竹篮,却被潘金莲躲开了。
\"俺自己来。\"她晃了晃竹篮,里面的账册发出哗啦轻响,\"以后啊,这养家的担子,咱娘俩一起挑。\"
阳光从县衙的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紧紧挨在一起。王屠户在后面喊:\"金莲妹子,晚上包饺子叫上俺啊!\"
潘金莲回头笑:\"管够!\"
武大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拎着竹篮的背影,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他突然觉得,自家媳妇的背影,比阳谷县任何姑娘都好看。
回到家,潘金莲刚把竹篮放下,就被武大郎拽到灶房。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支银簪子,样式简单,却擦得发亮。
\"俺......俺用这月挣的钱买的。\"他把簪子往潘金莲手里塞,脸涨得通红,\"王婆说,城里的姑娘都戴这个......\"
潘金莲捏着簪子,冰凉的银器贴着掌心,突然鼻子一酸。她穿越到这个朝代半年,从最初的恐慌到后来的挣扎,再到现在的踏实,好像就在这支簪子的凉意里,找到了根。
\"好看。\"她把簪子插在发间,转身往面盆里倒面粉,\"来,帮俺和面。\"
武大郎\"哎\"了一声,笨手笨脚地挽起袖子。面粉扬起来,落在他的鼻尖上,像个白胡子老头。潘金莲笑着伸手去擦,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的手粗糙得像砂纸,掌心却暖得烫人。
\"媳妇,\"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有俺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潘金莲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得一塌糊涂。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往面盆里按:\"赶紧和面吧,不然饺子得半夜才能吃上。\"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摇晃。潘金莲看着武大郎认真揉面的侧脸,突然觉得,这穿越而来的人生,好像也没那么糟。
至少此刻,有烟火,有暖灶,有个人,愿意笨拙地护着她。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把竹篮里的账册照得泛白。那些记录着辛酸和努力的纸页,在夜色里轻轻翻动,像在诉说一个关于重生和守护的故事——两个被命运抛弃的人,终于在彼此的眼里,找到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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