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页账册叠好塞进木匣时,指腹蹭过纸页边缘的红圈——那是今早算完账特意画的,圈里写着“西门庆欠银三两七钱”。她对着窗棂透进来的光眯了眯眼,红圈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色,像块没化透的朱砂。
“媳妇,面发好了。”武大郎的声音从灶房传来,带着点怯生生的雀跃。他这几日学了新词,总爱把“发面”说成“醒面”,说是潘金莲教的“斯文说法”。
潘金莲转身时,正撞见他举着面团往案板上摔,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这阵子跟着她改良做法,他倒练出了点力气,原本佝偻的背也挺直了些。“轻点摔,”她笑着拍掉他袖口沾的面粉,“这是甜面酱馅儿的,摔狠了会泄劲。”
武大郎赶紧收了力,手忙脚乱地把面团揉成圆团,鼻尖沾着的面疙瘩随着动作抖了抖:“俺记着哩。张秀才说,今儿有官差来阳谷县巡查,说不定会来买饼。”
“官差?”潘金莲挑眉,突然想起账本上那个红圈。西门庆的表兄在州府当差,前几日托人传话,说要“征用”他们半个月的炊饼,美其名曰“官用”,却只字不提银子。
她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苗“噼啪”跳起来,映得武大郎的脸亮堂堂的。“等会儿官差来了,你少说话。”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昨晚熬的肉酱,“把这个抹在饼里,做成夹层的,对外就说是‘新出的加料款’。”
武大郎愣愣地接过来:“加了料,能多要钱不?”
“不仅要多要,还得让他们主动给。”潘金莲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等会儿看我眼色。”
刚把第一炉饼摆上竹筐,街口就传来马蹄声。四个穿皂衣的官差簇拥着个锦袍中年人过来,那人摇着折扇,正是西门庆的表兄李都头。
“武大郎,”李都头用扇尖挑了挑竹筐里的饼,一脸嫌恶,“就这破玩意儿,也配当‘官用’?”
武大郎的脸瞬间涨红,攥着竹板的手微微发抖。潘金莲赶紧上前,往李都头手里塞了个热腾腾的加料饼:“官爷尝尝这个,新做的酱肉夹饼,用的是前儿从州府运来的甜面酱。”
李都头咬了一口,眼睛突然亮了。肉酱混着饼香在嘴里炸开,肥而不腻,咸中带鲜,竟比府里厨子做的还对味。“这是你做的?”他斜睨着潘金莲,眼神里的轻慢淡了些。
“是俺媳妇想的法子。”武大郎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楚,“她还会做桂花糖馅的,甜而不齁。”
潘金莲心里一动,刚要接话,却见李都头身后的官差突然踹向竹筐:“哪来的废话!叫你装五十个饼,磨蹭什么!”
竹筐应声翻倒,炊饼滚了一地,沾满了泥灰。武大郎“啊”了一声,慌忙去捡,手指被碎瓷片划出血也没察觉。
“官爷这是做什么?”潘金莲拦住要去扶他的官差,脸上还带着笑,手里却悄悄把账本捏得更紧了,“这些饼脏了不能要,我这就重新做。只是……”她故意顿了顿,扬高声音,“前儿您说要的‘官用’饼,账还没结呢。加上今儿这新口味的加料款,总共是五两二钱,您看是现银还是记账?”
周围突然静了。谁都知道李都头仗着亲戚势,在阳谷县白拿东西惯了,还没人敢当众跟他提银子。
李都头的脸沉下来:“你个妇人懂什么!这是给州府大人备的,记账就是天大的面子!”
“州府大人爱民如子,哪会白拿百姓的东西?”潘金莲从怀里掏出账本,“您看,上个月的账还在这儿记着,西门大官人说月底结,这都月初了……”
“你敢提他?”李都头的扇子“啪”地合上,“一个卖饼的也敢跟官爷算账?来人,把她带回衙门问话!”
官差刚要动手,突然被一阵马蹄声打断。武松勒住缰绳,玄色披风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他身后跟着两个亲兵,腰间的长刀闪着寒光。
“谁敢动我嫂嫂?”
李都头的脸瞬间白了。他早听说武松从边关回来了,却没想到会这么巧撞上。“武都头误会了,”他强笑道,“我就是跟武大郎讨几个饼……”
“讨?”武松翻身下马,一脚踹翻旁边的官差,“我哥的饼一文钱一个,你拿了三十七个,欠银三钱七分。加上我嫂嫂说的五两二钱,总共五两五钱七分,现在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沙场历练出的煞气。李都头抖着掏了银子,连滚带爬地带着人跑了。
武大郎这才反应过来,拉着武松的袖子直跺脚:“二弟,你咋回来了?边关的事……”
“没事了。”武松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潘金莲身上,带着点审视,却没了初见时的敌意,“多谢嫂嫂照顾我哥。”
潘金莲心里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却见武大郎突然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低头一看,是颗用红线串着的铜钱,边缘磨得光滑,上面还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安”字。
“前儿去土地庙求的,”他耳尖红得要滴血,“老道说戴在身上能避祸。”
炊烟在屋顶袅袅升起时,武松正捧着碗肉酱面吃得满头大汗。潘金莲坐在灶前添柴,听着兄弟俩说话。武松说边关的冤案已昭雪,这次回来是要接武大郎去州府住,武大郎却摇头:“俺走了,这饼摊咋办?你嫂嫂新琢磨的酱肉方子,刚有回头客……”
“哥,”武松打断他,往潘金莲那边瞥了眼,“嫂嫂的手艺,到哪儿不能开铺子?”
潘金莲突然笑了:“去州府也好,咱开个铺子,就叫‘大郎饼铺’,我做饼,大郎管账,二弟你……就当咱的护院。”
“护院?”武松挑眉,却没反驳。
武大郎急了:“那俺的竹板吆喝咋办?”他最近刚练会段新的,正得意呢。
“到了州府,咱请人写块招牌,比吆喝管用。”潘金莲往他碗里夹了块酱肉,“再说,你那嗓子,喊多了伤着咋办?”
武大郎摸了摸喉咙,嘿嘿笑起来。灶膛里的火映着他的脸,那些被岁月刻下的沟壑里,好像都盛满了光。
夜深时,潘金莲翻着账本,突然发现最后一页多了行字,是武大郎的笔迹,歪歪扭扭的:“媳妇做的饼,天下第一。”旁边画了个丑丑的笑脸,嘴角还沾着个芝麻粒。
她忍不住笑出声,把铜钱串戴在腕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暖得让人心里发涨。窗外的月光淌进来,落在案板上剩下的面团上,像撒了层白糖。
或许往后的日子还会有麻烦,或许西门庆不会善罢甘休,但此刻听着隔壁武松和武大郎的鼾声,闻着灶上酱肉的香气,潘金莲突然觉得,不管穿到哪个时空,日子总得过下去。
就像面团总要经过揉捏摔打,才能发得宣软;日子也得掺点苦、加点甜,才能熬出真滋味。
她拿起擀面杖,在月光下轻轻敲了敲案板。明天,该试试做武松说的边关辣酱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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