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本账册塞进木匣时,指腹蹭过封面的“武记饼铺”四个字。墨迹是她新调的,用苏木汁混了点蜜,红得发亮,倒比镇上秀才写的匾额还精神。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武大郎已经蹲在灶前生火,蓝灰色的烟从烟囱里钻出来,在晨雾里绕了个圈,像条舍不得走的尾巴。
“醒了?”武大郎回头时,额前的碎发沾着点灰,手里的火钳在地上敲出轻响,“今早要做甜口的桂花饼,俺把桂花酱都拌好了。”
潘金莲走过去扒开灶膛看了眼,火苗正舔着锅底,把他的侧脸映得暖融融的:“昨天王婆来说,张大户家要订二十个咸口的葱油饼,说是给上学的小孙子当早饭。”她弯腰从缸里舀出面粉,指尖沾了点白,“加起来得和五斤面,够你累的。”
“不累!”武大郎猛地站起来,膝盖在灶台上磕出闷响,却顾不上揉,只顾着把面袋往她面前推,“俺多烧两锅水,发面快得很。”
潘金莲看着他泛红的膝盖,没说话,只在和面时多掺了勺牛奶。这是上次帮李屠户家拾掇灶台,他媳妇塞的谢礼,平时舍不得用,总留着给武大郎补身子。面团在她手里转着圈,渐渐变得光润,像块浸了水的玉。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昨天去给武松寄饼子,驿站的人说,边关最近不太平,信要晚些到。这是俺托人买的冻疮膏,你记得给他塞进包裹里。”
武大郎的手顿了顿,接过布包时指尖有点抖:“他总说没事……”
“没事才怪。”潘金莲往面里撒了把糖,“去年冬天他回来,耳朵冻得流脓,还嘴硬说不疼。这次咱多寄两盒,逼着他抹。”
武大郎“嗯”了一声,蹲回灶前添柴,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高忽低的,倒像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潘金莲看着那影子笑了笑——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见了人就低头的“三寸丁”,现在敢跟收税的小吏拍桌子,说“俺家饼子一分钱税都不少交”呢。
正忙得热闹,院门外突然传来小黄狗的叫声。这狗是开春时捡的流浪狗,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如今被养得油光水滑,见了熟人才肯摇尾巴。
“是西门庆家的小厮!”潘金莲擦了擦手上的面,往门缝外瞅了眼,“他来干啥?”
武大郎瞬间绷紧了背,往灶后摸擀面杖:“俺去赶他走!”
“别冲动。”潘金莲拉住他,从账本里抽出张纸,“正好,上次他赊的五十个芝麻饼还没给钱,今儿正好算清楚。”
小厮被小黄狗追得跳脚,见了潘金莲就嚷嚷:“我家老爷说了,你家的饼子吃着硌牙,要你赔十倍的钱!”
潘金莲把账本“啪”地拍在桌上:“哦?哪日的饼?什么馅?当时是谁收的?”她指着账本上的字,“三月初六,你家买了二十个葱油饼,签收人是你。旁边画了个圈,证明‘口感酥脆’,这可是你家管家画的押。”
小厮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胡说!”
“要不要去官府对对笔迹?”潘金莲挑眉,“或者我现在就去找县太爷评理,说说你家老爷怎么教唆下人讹诈小商贩?”
正吵着,王婆挎着菜篮子路过,凑过来看热闹:“哟,这不是西门府的小哥吗?咋跟个妇道人家吵嘴?”
小厮见人多了,更没底气,嘟囔着“我回去告诉老爷”,灰溜溜地跑了。
武大郎举着擀面杖出来时,只看见个背影,气得直跺脚:“俺要去揍他!”
“揍他干啥?”潘金莲把擀面杖夺下来,往他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桂花饼,“咱把饼做好,让他看着眼馋,却连个由头都找不着,这才叫本事。”
武大郎咬了口饼,甜丝丝的桂花味在嘴里散开,突然笑了:“还是你厉害。”
上午的日头爬到窗棂时,饼铺前排起了长队。张大户家的管家特意来道谢,说小孙子爱吃葱油饼,让再订一个月的。潘金莲记着账,武大郎在灶台前忙得团团转,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笑得合不拢嘴。
“歇会儿吧,我来烤。”潘金莲递给他块毛巾,“看你汗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
武大郎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手却没停:“不歇,这阵过了就好了。”他往灶里添了根柴,“刚才王婆说,县太爷想请咱去府里做次宴席,给新来的主簿接风。”
潘金莲手里的笔顿了顿:“县太爷?”
“嗯!”武大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王婆说,上次的囍字饼做得好,主簿是读书人,就喜欢这讲究的吃食。”
傍晚收摊时,两人坐在灶前数铜钱。夕阳从窗缝里钻进来,把铜钱照得金灿灿的。武大郎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支银簪,簪头刻着朵小小的桂花。
“给你的。”他把簪子往她手里塞,耳朵红得要滴血,“看你总用木簪子……”
潘金莲捏着簪子,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这傻子,怕是攒了半个月的钱。她把簪子插在头上,转了个圈:“好看不?”
武大郎看得呆了,半晌才点头:“好看。”
夜里,潘金莲趴在灯下给武松写信。武大郎凑过来,笨拙地想帮忙:“俺会写‘武’字。”
“那你写个试试。”
他握着笔,手抖得像筛糠,写出来的“武”字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潘金莲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灶膛里的火,刚开始只有点火星,慢慢添柴,慢慢扇风,倒也烧得旺旺的,能暖透整个冬天。
“对了,”她想起件事,“下个月武松回来,咱给他做他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馅饺子吧。”
武大郎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差点把灯盏都比下去:“真的?他要回来了?”
“信上说的,差不多在下月初。”潘金莲笑着点头,“到时候让他尝尝咱新做的玫瑰饼,保管他吃了就不想走。”
武大郎搓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突然蹲回灶前,往里面添了根大柴:“俺现在就去发面,明儿多做些饼,攒着给武松路上吃。”
潘金莲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把信折好塞进信封。窗外的月光落在账本上,那上面记着柴米油盐,记着人情往来,也记着两个被命运苛待过的人,如何一步步把日子过成了甜的。她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冰凉的金属带着点暖意,像极了身边这个笨手笨脚,却把所有温柔都藏在灶膛烟火里的男人。
“傻样。”她低声笑了,眼里的光比灯花还亮。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我穿越成潘金莲和武大郎相依为命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