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把最后一屉芝麻饼码进竹篮时,指腹被烫得发麻。晨光透过破窗棂斜切进来,在青石板上投下亮斑,正好落在武大郎新做的木牌上——“武记饼铺”四个字刻得歪歪扭扭,却用朱砂描了边,看着倒有几分精神。
“大郎,把那筐绿豆搬过来。”她扬声喊,手里的竹铲敲了敲铁锅沿。昨晚琢磨出的绿豆沙馅得趁着天凉做,不然容易坏。
武大郎“哎”了一声,抱着半筐绿豆从后院挪进来,圆脸上沾着点草屑。他如今比刚见面时壮实了些,脊梁也挺直了,只是走路还带着点跛——那是去年被西门庆家恶奴打的旧伤,潘金莲给他敷了三个月草药才好利索。
“轻点倒,别洒了。”潘金莲往石磨里舀绿豆,手腕转得飞快。她教武大郎做的改良版豆沙饼最近卖得火,绿豆沙里掺了蜂蜜,饼皮刷了层蛋液,烤出来金黄金黄的,甜而不腻。
武大郎蹲在旁边帮着筛豆渣,手指被磨得发红也没吭声。潘金莲瞥了眼,把他的手拽过来往掌心吐了点唾沫——这是她奶奶传的土法子,说是能止痛。武大郎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耳根却红了:“俺不疼。”
“不疼你龇牙咧嘴?”潘金莲瞪他一眼,却还是放缓了手里的活计,“歇会儿,我来筛。”
正说着,街口突然传来喧哗。卖菜的王婆挎着篮子跑进来,嗓门比铜锣还响:“金莲妹子,不好了!西门庆带着人往这边来了,说要砸你的摊子!”
潘金莲手里的筛子顿了顿,绿豆沙顺着缝隙漏下来,在案板上堆成小丘。她抬头看了眼院墙上新钉的木板——那是上个月武大郎熬夜钉的,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公平交易,概不赊账”,字里行间还刻着几个小坑,是他气狠了用凿子凿的。
“慌啥。”她把筛子往案上一放,从灶膛后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这半年的账本。纸页边缘都磨卷了,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收支,某几页还粘着西门庆家的欠条,墨迹被水洇过,是上次管家来抢账时泼的茶水。
“俺去挡着!”武大郎突然抄起墙角的擀面杖,那棍子被他磨得溜光,顶端还包了层铁皮。他矮胖的身子往门口一站,倒像块扎实的石墩。
潘金莲没拦他。这半年,他早不是那个被人推搡就只会往后缩的软性子了。上次张屠户家的小子被地痞欺负,还是他举着擀面杖追了半条街,把人腿给打青了。
“把这个带上。”潘金莲把账本塞进他怀里,又往他手里塞了个刚出炉的豆沙饼,“甜的,壮胆。”
武大郎咬了一大口,饼渣掉了满襟,含糊着说:“媳妇你别怕,俺……俺打得过!”
院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西门庆的笑骂:“那矮子的婆娘呢?让她出来给爷磕三个头,爷就饶了她的摊子!”
潘金莲正往灶里添柴,闻言突然笑了。她把刚熬好的糖浆往铜锣里一倒,那铜器是武大郎特意翻出来的旧物,说是他爹年轻时耍过的,敲起来能震得人耳朵疼。
“大郎,敲锣!”
武大郎愣了愣,抡起锣锤就砸。“哐——”的一声,震得院外的喧哗都停了。潘金莲踩着板凳爬上灶台,掀开锅盖,热气混着豆沙香涌出来,她扬声喊:“街坊邻居都来看看!西门大官人仗势欺人啦!欠了俺家三个月的饼钱不给,还想来砸摊子!”
她的声音清亮,借着锣声传得老远。很快,摊前就围了不少人,有买过饼的熟客,也有来看热闹的。西门庆带来的恶奴刚要动手,被人群拦了住。
“西门老爷,您欠人家钱倒是给啊!”
“就是,武家妹子的饼铺童叟无欺,哪点对不起你?”
西门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潘金莲骂:“你个贱人,敢编排我!”
潘金莲从灶台上跳下来,把账本往人群前一亮:“大伙儿看清楚,这是西门府的管家签的字,三月初七欠葱油饼五十个,四月初二欠豆沙饼三十个,共欠四百二十文,有手印为证!”她翻到某一页,上面赫然盖着个红泥手印,是上次管家抢账时被逼着按的。
人群里炸开了锅。西门庆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扬手就要抢账本,却被突然窜出来的武大郎撞了个趔趄。
“不准碰俺媳妇!”武大郎把潘金莲护在身后,擀面杖横在胸前,饼渣还挂在嘴角,“你欠的钱,啥时候给?”
西门庆恼羞成怒,一脚踹过去:“给你个屁!”
武大郎没躲,硬生生受了这脚,闷哼一声却没后退,反而举着擀面杖往前顶了顶:“不给钱,就别想走!”
潘金莲看得心头一紧,刚要上前,却见人群里挤出来两个捕快——是张屠户报的官。领头的捕头叉着腰喊:“西门庆!有人告你强占民产,跟我回衙门一趟!”
西门庆哪肯服气,挣扎着骂骂咧咧,却被捕快反剪了胳膊。恶奴们想上前,被围观的街坊们拦住,推搡间还被扔了不少烂菜叶。
“把欠的钱结了再走!”潘金莲抱着胳膊喊,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西门庆被押着路过饼摊时,恶狠狠地瞪着她。潘金莲反手从竹篮里抓了个豆沙饼,塞到他嘴边:“拿好,这是你今儿个的‘路费’——记着,下次再欠账,就不是敲锣这么简单了。”
看着西门庆被押走的背影,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王婆凑过来,拍着潘金莲的胳膊:“妹子你可真行!这下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潘金莲笑着摆手,转身却看见武大郎正偷偷揉着被踹的腰。她心里一软,拉着他往灶房走:“傻样,不会躲吗?”
“俺要是躲了,”武大郎咧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他们不就欺负你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潘金莲把刚烤好的饼往他手里塞,突然听见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哥,嫂子?”
她和武大郎同时回头,看见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肩上扛着个包袱,脸上带着风霜,正是武松。
武松显然也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他印象里那个总是低着头的哥哥,正被嫂子笑着拍着后背,灶台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饼,墙上还挂着本记满了字的账本。
“二郎?”武大郎手里的饼掉在地上,眼圈瞬间红了,“你……你咋回来了?”
武松放下包袱,大步走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潘金莲身上,抱拳道:“嫂子,多谢你照顾我哥。”
潘金莲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说话,却被武大郎抢了先:“俺媳妇可好了!把咱家饼铺打理得可红火了,还帮俺教训了西门庆!”他拉着武松往账本前凑,指着上面的红圈红叉给弟弟看,“你看,这是欠账的,这是捣乱的,都被你嫂子收拾了!”
武松看着账本上工整的字迹,又看了看哥哥脸上从未有过的光彩,突然笑了。他从包袱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来:“嫂子,这是边关的特产,给你尝尝。”
潘金莲接过一看,是包风干的牛肉干,沉甸甸的。她抬头时,正对上武松温和的目光——没有猜疑,没有警惕,只有真诚的谢意。
“还愣着干啥?”潘金莲推了武大郎一把,“快给二郎烧水洗脸,我去做他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
武大郎“哎”了一声,颠颠地去烧水,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武松看着哥哥的背影,又看了看灶前忙碌的潘金莲,突然觉得,自己这趟回家,好像赶上了最好的时候。
灶膛里的火烧得正旺,把锅底映得通红。潘金莲一边揉面一边想,或许命运这东西,真的能被一锅一铲、一饼一汤慢慢改写。她低头看了眼案板上的面团,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面团,看着不起眼,揉着揉着,就有了韧性,有了滋味,能撑起一个暖乎乎的家。
午后的饼铺又热闹起来,买饼的人排起了队。武松帮着收钱,武大郎忙着装饼,潘金莲在灶台前翻着饼铛,三人偶尔对视一笑,像早就这样过了千百年。
夕阳西下时,潘金莲把最后一页账记好,在“今日进项”后面画了个大大的红圈。她合上账本,看着窗外依偎着说话的兄弟俩,突然想起穿越那天,自己攥着发霉的炊饼,对着矮胖的男人掉眼泪的样子。
那时她以为是地狱,如今才明白,原来地狱门口,也能开出花来。
“大郎,”她喊,“晚上咱喝两盅?”
“哎!”武大郎的声音从院里传来,带着雀跃,“俺去打酒!”
潘金莲笑着摇头,低头继续揉面。月光爬上窗台,落在账本上那个鲜红的圈上,像个圆满的句号,又像个崭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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