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话音刚落,就看到李淡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张姨娘的心里有一瞬间想要躲闪,她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另外一面。
“娘,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送外祖。”
李淡没有问张姨娘来这里干什么,因为无论张姨娘做什么,他都无条件的支持。
听到儿子的话,张姨娘眼泪差点再次掉下来,她有儿子,她也只有儿子了。
“好。”
李淡大步走上前,来到张姨娘的面前,看着比自己低半个头的张姨娘,不知道何时起,发丝里偶尔会出现一两根白丝。
李淡没有在乎外人的看法,反而直接上前拉住了张姨娘的手,母子二人四目相对,李淡微微一笑,给了张姨娘满满的安全感。
“娘,别怕,一切有我。”
张姨娘只感觉嗓子酸涩,今天经历的一切又一切让她痛不欲生,特别是南昌侯对于于氏的处理,明明知道自己恨不得侯夫人去死,但却依旧要保她的命,那一刻张姨娘的心都在冷。
她突然明白了父亲当初为什么不让她嫁给南昌侯,为什么看着自己执意要跟着南昌侯而愤怒,宁可和自己断绝关系,也要坚持反对。
南昌侯有他的坚持,有他的理智,哪怕他很爱自己,但是他更在乎的是南昌侯府和南节军的未来。这一刻,张姨娘突然想明白了,所谓的爱情永远也比不过权势。
既然如此,张姨娘反倒不再执着于她与南昌侯之间的情感,爱算什么,权利才能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如果她有权利,她会成为妾室么?如果她有权力,她的儿子会是一个被人嫌弃的庶子么?如果她有权力,她的父亲会因为没钱,久病而死么?
除了儿子以外,张姨娘再也不会为了任何人而隐忍,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南昌侯李贵。
张姨娘看着儿子拉着自己的手,用力的握住了两分,李淡回过头看张姨娘。
“我刚刚处死了邹妈妈。”
张姨娘知道儿子的志向,她只会支持儿子,但是关于侯夫人及她身边人的事情,她觉得有必要提醒儿子一声。
“要是大夫人的娘家找来,你就说你不知道,侯爷那里,我会···”
“娘。”张姨娘的话还没说完,李淡就将张姨娘打断了。
二人停下脚步,张姨娘抬眼,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李淡给张姨娘理了一下鬓角,无所谓的说道,“就算是大夫人身边的人,也只是一个下人。娘,你有我就够了,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说到这里时,李淡凑到张姨娘耳边小声补充着,“爹也不可以。”
张姨娘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看着儿子的眼神带着欣慰和一直无法言语的爱。
“好~”
李淡抹掉了张姨娘的眼泪,“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你不做,我也会做。”
张姨娘明白李淡的意思,就算张姨娘不去杀邹妈妈,李淡也会出手,甚至包括侯夫人。
“该去外祖家了,别再让舅舅伤心了。”
“嗯,我们走。”
李淡牵着张姨娘离开了南昌侯府,直奔娘家,她要去送她爹这最后一程。
邹妈妈和张妈妈的死很快就被管家传到了南昌侯的耳朵里,南昌侯呆愣的几秒后,缓缓说道:“两个下人而已,能让她消气,死就死了吧!”
管家什么话也没有说,这么多年在侯府,侯府里各个主子什么样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没点这个情商,他也当不上管家。
“是,侯爷。”管家说完后,继续看了一眼南昌侯道:“世子脸上的伤口已经让府医看过了,府医的意思是很大的可能要留疤,要想治好府医也没有办法,除非是能求到宫里去,毕竟太医院的医术是大宴朝数一数二的,祛疤的药也是最好的。”
南昌侯一听,沉默了片刻后道:“算了,几道疤痕而已,本侯的身上疤痕多多了,不也没事。”
管家再次低头沉默,心中却想的是世子本就没什么才能,如今又伤了脸,恐怕性情上会大变。
“张姨娘去哪了?”
比起侯夫人母子,南昌侯更在乎的是张姨娘,毕竟这是真爱。
“二公子带着出门了,说是去张老爷家去送最后一程。”
“去就去吧!只要她心里舒服一些就行,等出殡那天,我再亲自去。”
南昌侯没什么心情,就让管家离开了。
想起南昌侯府里的这些乱糟糟的事情,管家叹了口气,只怕世子和二公子这回彻底的势如水火了。
藏寿院内,大夫人于氏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邹妈妈,那张熟悉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嘴唇泛着骇人的青紫。她一动不动,静得可怕。
于氏踉跄一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而不真切。
“邹妈妈···”她声音发颤,带着一丝侥幸的试探,仿佛声音大一些就会叫醒她。
可地上的人毫无反应。
于氏再也顾不得身后的儿子,几乎是扑跪过去,将那具已然冰冷的身躯紧紧搂在怀里。
那时她受了委屈,邹妈妈总是这样温柔地环住她,为她挡去风雨。
“你醒醒,看看我,别睡了······”她徒劳地摇晃着,泪水模糊了视线,滴落在邹妈妈僵硬的衣襟上。
“你别离开我啊……侯爷恨我,厌我,你若再走了,这世上还有谁是真的疼我?我该怎么办啊!”
压抑许久的委屈、孤寂和对夫君的绝望,在此刻尽数爆发,化为对南昌侯和张姨娘彻骨的恨意,是他们,夺走了她最后一点温暖。
这时,脸上缠着厚厚纱布的世子李敬德缓缓从内室走出。
纱布之上,仅露出的那双眼睛,冰冷地扫过地上的邹妈妈,如同看待一件废弃的杂物。
“不过是个下人,死了便死了。母亲,您可是侯府的主母,何必为了个奴才如此失态。”他的声音嘶哑,没有任何温度。
于氏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儿子。
透过那层纱布,她看到的不再是昔日那个虽有些骄纵却仍存依赖的儿子,而是一双盛满了怨毒和冰霜的眼眸。
“她是邹妈妈啊!”
于氏心痛地强调,声音因激动而拔高,“你小时候,是她一口一口喂你吃饭,一夜一夜守着你发烧!你都忘了吗?”
“哼。”
李敬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牵动了伤口,让他眼神更添几分暴戾,“若非她办事不利,李淡那个贱种怎能活到今日?我又何至于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没找她算账,已是念在母亲您的面子上了。”
他字字如刀,狠狠剜在于氏心上。
于氏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邹妈妈去做那铤而走险的事,不正是为了他们母子的前程吗?儿子怎能说出如此忘恩负义的话?
不等她反驳,李敬德的话语如同又一记重锤砸下:“母亲,您看看您自己!您是汴州总督于雄的女儿,出身将门,如今却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逼到这般田地,只知抱着个奴才哭诉!您还有半点外祖父当年的杀伐果断吗?”
于氏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那尖锐的讽刺,竟是从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口中说出。
“德儿!我是你的亲生母亲!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我说话?”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说错了吗?”
李敬德逼近一步,裹着纱布的脸显得格外狰狞,“若是您早年就能狠下心肠,早早结果了张姨娘和她那个儿子,永绝后患,我们母子何至于有今日之祸?我又怎会……怎会毁了前程!”
毁容的打击早已让李敬德的心性彻底扭曲,愤世嫉俗的怒火烧尽了最后一丝温情,他甚至将对命运不公的怨恨,隐隐投射到了未能“保护好”他的母亲身上。
只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此刻他还需要依靠母亲和外祖家的势力,那冲到嘴边的更恶毒的话语,才被生生咽了回去,化作眼中更深的寒意。
侯夫人瘫坐在地上,冷冷的回不过神来。
世子蹲下身子,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该给外祖父去信了,不然这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么?”
侯夫人抬眼看着儿子,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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