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前段日子还去了黄公子的府上,看望了黄老夫人,她家府上又一个孙子没了,黄老夫人还挺伤心的。”
夏挽的指尖微微发白,面上却依然维持着镇定,“是么!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临安长公主仔细观察着夏挽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她注意到当提到黄公子府上又折了一个孙子时,夏挽的眼神有瞬间的闪烁,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那一闪而过的慌乱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也曾派人查过南昌侯府,得到的消息是南昌侯世子李敬德与夏挽的关系很一般,似乎只在七月底曾去过夏挽的院子,之后再未去过。虽然月份上看上去对,但是夏挽又与皇兄私下有关系,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会不会与皇兄有关。
临安长公主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深知适可而止的道理,有些事点到即止,说破了反而无趣。
在丽人坊坐了一会儿后,临安长公主就离开了,夏挽起身将临安长公主送出了门。
丽人坊有临安长公主坐镇,夏挽并不担心。
但是王首辅的案子却证据确凿,圣上欲利用王首辅通敌之事逼迫窦党,而新婚的长安长公主虽然暂时未被关押,但是也被勒令关在长公主府内,日日在府内闹腾见圣上和窦太后。
圣上与窦党的关系愈发紧张,甚至是可以说是一触即发。但是王佩佩的事情却让夏挽非常棘手,她在刑部无可用之人,更别提救王佩佩了。
臧雪端着黑漆漆的药碗走进平澜院时,夏挽正坐在窗前,目光凝在院中那棵日渐凋零的海棠树上。秋风掠过,几片残叶挣扎着不肯落下,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
“娘子,该喝药了。”臧雪轻声说道,将药碗小心翼翼地放在夏挽面前的茶几上。
夏挽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即去接。她已有五个月身孕,小腹微隆,这本该是安心静养的时候,可朝中风波不断,王首辅通敌案牵连甚广,王佩佩还陷在狱中,张燕子苦求历历在目,她如何能安心养胎?
臧雪见夏挽愁眉不展,压低声音道:“叶娘子那里传信来,脏六儿那寻摸到消息,刑部大牢的一个狱卒好赌,不知道能不能用上?”
夏挽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波动。她端起药碗,苦涩的药气扑面而来,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慢慢用汤匙搅动着漆黑的药汁。
“好赌······确实是个可乘之机。”她轻声道,“若实在无路可走,或许可以试试偷梁换柱之计。”
臧雪担忧地看着她:“娘子,此事风险太大,您如今的身子······”
“正因我有孕在身,才更懂燕子姐姐为母之心。”夏挽打断她,目光坚定,“若佩佩死在狱中,燕子姐姐又该如何?”
半个月后,夏挽还在为营救王佩佩之事周密筹划,一封密信却打破了平静。
叶微冉派人急报,安置张燕子的院子昨夜起火,守着的一名护卫不幸殒命,而张燕子本人不知所踪。现场泼满了桐油,显然是蓄意纵火,杀人灭口。
“哐当”一声,夏挽手中的茶盏跌落在桌子上,茶水四溅洒满了桌子。
“护卫的家属务必妥善安置,加倍抚恤。”她强压心中的震惊与难受,立刻吩咐道,“备车,我要回夏府。”
马车颠簸在石板路上,夏挽的手不自觉地护着腹部。她能感觉到孩子在动,像是感知到了她的不安。
这场大火,让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为了燕子姐姐的女儿,王佩佩的事情,夏挽曾与夏父争执过,张燕子手握她怀孕的秘密,若这秘密被揭穿,不仅她性命难保,整个夏家也会受牵连。
但她从未想过要灭口自保,只打算寻机将张燕子的孩子救出来后,送离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
回到夏府,夏挽直接前往书房等候。
傍晚时分,夏父下职回府。见夏挽在书房等候,他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向书案后的太师椅。
“不在侯府安胎,怎么突然回来了?”
夏父语气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夏挽直直地看着父亲:“父亲可知道,张燕子安置的院子昨夜起火,一名护卫丧生,张燕子失踪了?”
夏明远眉头微皱,放下手中的茶盏:“那是你的私产么?怎么如此不小心?”
“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纵火,杀人灭口。”
夏挽一字一顿,“父亲,是不是您派人做的?”
夏父脸色一沉,猛地拍案而起:“放肆!这就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嫁入侯府不过数月,就连基本的孝道都忘了吗?”
“女儿不敢忘孝道,但更不敢忘人道。”
夏挽迎上父亲锐利的目光,“张燕子虽知我秘密,但罪不至死,更不该连累无辜护卫丧命。父亲以前常说,为官者当时时以百姓性命为重,如今为何轻描淡写就断送他人性命?”
“你这是在教训为父?”
夏父冷笑一声,“你有证据证明是为父所为么?如此质问,你可有将为父放在眼中?
且不说那张燕子之事与我无关,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
张燕子手里握着的秘密不仅仅会毁了你,也会毁了夏府的声誉,毁了南昌侯府的声誉,你既然做事不仔细,为父自然是要除掉隐患。”
夏挽眼中泛起泪光,“父亲,若为了保护我,维护夏府的声誉而滥杀无辜,这与窦党那些草菅人命之徒有何区别?”
夏父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为父行事,自有分寸。你既已嫁入侯府,就该安心相夫教子,少过问这些是非。”
夏挽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挺拔而冷漠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她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父亲永远不会承认他做过的事。
“是女儿失礼了。”她最终低下头,声音疲惫,“女儿告退。”
夏挽离开后,夏父在书房中静立片刻,随后唤来管家夏冀。
“去找李青青。”
他语气阴沉,“问问她怎么会失手,张燕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
“是,老爷。”
夏冀低头领命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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