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辰将至,殿内众人皆已归位,原本略显嘈杂的尚宁殿渐渐安静下来,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无声地弥漫开。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期待中,福德公公的身影出现在蟠龙金阶之上。他面容肃穆,深吸一口气,用那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清晰而悠长地高呼:
“圣上驾到!”
“皇后驾到!”
“太后驾到!”
三声通传,如同三道无形的指令。殿内所有人,无论王公贵族还是朝廷重臣,亦或内外命妇,皆如同被牵引般齐齐起身,垂首恭立,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那扇巨大的殿门。
在无数道敬畏目光的注视下,圣上闻治率先步入殿内。
他身着明黄色十二章纹龙袍,头戴缀有东珠的朝冠,步履沉稳,面容威严肃穆,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与夏挽记忆中那个私会的“黄公子”判若两人。
紧随其后的,是并肩而行的皇后与贤太后。
皇后身着明黄色的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虽极力以脂粉修饰,却仍难掩眉宇间的病弱之气,眼底那抹淡淡的青黑在璀璨宫灯下隐约可见。
而贤太后则是一身绛紫色宫装,雍容华贵,她面容看似慈和,然而那双微微上扬的凤目开阖间,却透着一股历经风雨、洞察世情的锐利与精明。
帝后太后之后,是几位品级较高的妃嫔,皆按品大妆,低眉顺眼,步履轻盈地跟随。
再后方,则是整齐肃立的宫女太监队伍,秩序井然,鸦雀无声。
待圣上于最高处的龙椅上落座,皇后与太后亦分别于凤座与太后宝座安坐,殿内众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山呼之声震彻殿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金安!太后娘娘金安!”
“众卿平身。”
圣上闻治的声音平和却带着天然的威势,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
夏挽随着众人起身,抬头望向那至高之处。
就在这一瞬间,她敏锐地感觉到一道极其锐利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正是来自贤太后。
太后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夏挽心中凛然,只能更加恭顺地垂眸,不敢与之对视。
所幸,太后这极具压迫感的审视并未持续太久。
待所有人都重新落座后,她便收回了目光,转而平和地扫视着殿内的臣子与命妇,恢复了母仪天下的雍容姿态。
而圣上闻治的目光,也曾似无意般从夏挽所在的方位掠过,但停留的时间极短,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他便神色如常地望向殿中。
福德公公再次上前,立于阶前,扬声道:“开宴!”
话音落下,早已候在一旁的乐师们奏响了庄重而喜庆的宫廷雅乐。
身着彩衣、身姿曼妙的舞姬们如彩蝶般翩跹而入,随着乐曲在大殿上翩翩起舞,长袖翻飞,裙裾摇曳,瞬间将宴席的气氛推向热烈。
与此同时,训练有素的宫人们手捧珍馐美馔,如流水般悄无声息地穿梭于各席之间,开始布菜。
夏挽因坐在临安长公主身侧,所上的菜品之精致、器皿之华美,明显比下方其他席位高出一等。
盘中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御膳珍品,玉盘珍馐,色香味俱全。
这无声的差别,让她再次深切地体会到,在这九重宫阙之内,阶级与权力所带来的差异,体现在每一个细微之处。
歌舞暂歇,酒菜齐备。
令夏挽略感新奇的是,这古代宫宴竟也有类似“司仪”的官员,立于殿中,以抑扬顿挫的声调,诵读着文采斐然又充满吉祥寓意的贺词,为宴席更添几分雅致与喜庆。
在司礼官的引导下,众人共同举杯,向高踞上位的圣上、太后与皇后敬酒。
三巡过后,宴会的气氛才稍稍显得随意了一些。
夏挽被眼前古朴而华美的宫廷乐舞所吸引,一时看得入了神。
那悠扬的丝竹,那曼妙的舞姿,都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韵味,让她暂时忘却了周遭的暗流涌动与那些落在她身上的复杂目光。
她看得如此专注,以至于丝毫没有察觉到,那龙椅之上的帝王,目光曾数次状似无意地掠过她沉静的侧脸,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方才移开。
坐在她身旁的临安长公主,自然将皇兄这几不可察的注视尽收眼底。
但她什么也没说,也未提醒夏挽,只是优雅地端起酒杯,浅浅啜饮。
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圣上望向这个方向,不过是在看他的同胞妹妹罢了。
尽管夏挽已经尽量避免解决生理问题,但是由于她的孕妇,随着孩子的不断长大压迫膀胱,让夏挽不得不起身离席。
临安长公主知道夏挽要出恭,安排了一个宫女指路。
夏挽解决完生理问题,净手后离开后。原本以为这名宫女会带着自己回到宴席,但是却发现她带着夏挽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宫殿内。
“这是哪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夏挽问这个宫女,但是宫女并没有出声,只是沉默的离开了屋内。
殿内暖融,银丝炭在兽耳鎏金炉里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凛冽寒气。
从过了午时就开始出发入宫,一直到现在,夏挽真的是很累了。
见无人理会自己,而那个宫女安静的守在门口,夏挽决定不再多想,因为她已经猜到了几分。
孕期的疲惫如潮水般席卷了她,从赴这宫廷年宴,每一步都走得谨小慎微,直到被那沉默的宫女引至这处陌生的宫殿,强撑的精神才彻底松懈下来。
夏挽直接躺在床上,休息放松,可能是由于太累了,夏挽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梦,是难得轻盈欢快的。
她仿佛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空,腰肢柔软,裙裾飞扬,与一个面目模糊的俊朗男子恣意共舞,没有身份的枷锁,没有腹中沉甸甸的重量,只有自由奔放的风拂过耳畔。
她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沉浸在短暂的欢愉里。
然而,一丝扰人的痒意出现,像是有什么东西,羽毛般轻柔,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执拗,一下下落在她的脸颊、眉心。
她在梦中不耐地挥手,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了一片温热的实体。
那触感让她骤然惊醒。
尚未睁眼,一股熟悉的、清冽中带着龙涎香的气息已萦绕鼻尖,是独属于当今圣上闻治的味道。
心中那六分的猜测,瞬间沉甸甸地落到了十分。除了他,谁又能在这深宫内院,如此安排?
“醒了,就起来吧。”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夏挽的呼吸几不可闻地一滞,浓密的长睫颤动了几下,终是缓缓掀开。
映入眼帘的,正是圣上闻治。他端坐在床沿,少了刚刚龙椅上的凛然威仪,眉眼间却流淌着毫不掩饰的欣悦。
他确实心情极好。自得知夏挽会入宫参加年宴起,他便开始布局。
知她身怀六甲,易感疲累,便早早与皇妹临安长公主通了气,务必让人将她引至这处早已备好的暖阁休息。
年宴进行得差不多,他便寻了个借口离席,避开耳目,匆匆而来。他想念她,更想念她腹中那个流淌着他血脉的孩子。
踏入内室,见到她的睡颜时,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她睡着的样子。以往那两次隐秘的相会,总是在疾风骤雨般的缠绵后,被她催促离开。
睡着的夏挽,收敛了所有尖锐的棱角与疏离,侧卧的身姿因孕肚而显得愈发柔弱,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长睫如蝶翼栖息,嘴角那抹未散的笑意,更是为她平添了几分平日里罕见的温柔与娇憨。
他像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忍不住俯身,将一个极轻、极珍惜的吻,印在她光洁的额上。
见她毫无反应,睡得香甜,心底那点隐秘的渴望便如藤蔓滋生。
第二个吻落在她的鼻梁,第三个则悄悄印上了她的唇角。
他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乐此不疲,用这种小心翼翼的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直至将她从美梦中扰醒。
夏挽看清是他,下意识便想撑起身子。
闻治见她行动不便,立刻伸手搀扶。
“你···谢谢···”
夏挽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
她心中明了,此番“休息”全在他的算计之内,但不得不承认,这短暂的沉睡确实让她恢复了几分精力。
闻治却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而就势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拇指的指腹,带着薄茧,若有似无地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那动作充满了占有欲和不容拒绝的亲昵。
“休息好了么?”
他声音压得更低,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夏挽感到一阵心慌意乱,试图抽回手。
“嗯,我得回去了,离席太久恐惹人非议。”
然而,她的细微挣扎如同石沉大海,闻治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他的目光锁住她,带着一种深沉的、令人无处遁形的力量。
“挽儿,”他唤着她的名字,语气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我才是孩子的父亲。”
夏挽停止了所有挣扎的动作,其实她心里已经有预感了。
闻治的另一只手,已经温柔而又不容置疑地覆上了她隆起的腹部。
他极轻地抚摸着,动作笨拙却充满珍视,仿佛在触碰举世无双的珍宝。
“我的孩儿,”他低声自语,又像是在对她承诺,眼神灼热而坚定,“总是要天下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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