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轩瘫在床上,连动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他望着窗棂外泛白的天色,脑子里还全是那些扭曲缠绕的铭文——整整一天一夜,他像个陀螺似的连轴转:神识扎进玉简里死记硬背,出来就趴在案上一笔一划临摹,记错了就重新扎进去核对,画歪了又得擦掉重来。神经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生怕漏了半分细节,连喘口气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可结果呢?摊在桌上的画纸里,那些铭文歪歪扭扭,连十分之一都没凑齐。
“刑说得没错……”他闭着眼苦笑,嗓子干得发疼,“二十天想学会破解禁制?简直是笑话。”
神识在玉简里反复穿梭,早就耗得见底;眼睛盯着那些诡异的纹路,酸涩得像要冒血;肩膀和手腕僵得像生了锈,稍微动一下就咯吱作响。
原来修仙一道,竟精深到这种地步。他以前总觉得“难”是借口,此刻才真切尝到滋味——光是临摹几个铭文就耗尽了全身力气,更别说破解整道禁制了。
累。
累到连思考都觉得费力,只能任由疲惫像潮水般将自己淹没,连起身去找刑的念头,都成了奢望。
秦浩轩躺在床上昏睡了一个时辰,勉强攒回些力气才撑着坐起,小心翼翼将临摹的图纸收好,转身去找刑。
刚进门就撞见刑,他眼下泛着青黑,脸上难掩倦意。刑见他这副模样,难得没像往常那样挑眉嘲讽,只是眼神顿了顿,默认了他的疲惫。
秦浩轩将图纸递过去,语气带着几分懊恼:“你看,这才只是禁制的十分之一。我熬了一天一夜,也就画出这么点。照这进度,怕是得十天才能临摹完。”他往椅子上一坐,腰背都直不起来,“不是我没毅力,实在是这禁制复杂得离谱,每一道纹路都像活的一样,稍不留意就看错走势。”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边缘,眉头紧锁:“剩下的时间只剩十天了,这样耗下去肯定来不及。或许……得换个法子。”话音里透着焦灼,毕竟赤炼子那阴森的眼神和仙树境的威压,像块巨石压在心头,容不得他慢悠悠拖延。
刑接过图纸时,指尖几乎是贴着纸面划过,那双总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专注的精光,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虚影,只剩下纸上那些交错的纹路。
“笔。”他开口时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秦浩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慌忙从案几上摸出一支狼毫递过去。刚递出去又觉不妥——这可是自己熬了一天一夜才画出的雏形,万一被他涂得乱七八糟……念头刚起,就见刑握着笔俯身疾书,笔尖在纸上簌簌游走,添补的线条竟与原图的禁制脉络严丝合缝,那些秦浩轩画得歪歪扭扭的节点,经他一点拨,瞬间变得流畅凌厉。
秦浩轩越看越心惊:这添补的纹路,分明是玉简里记载的核心禁制!他刚想出声,却见刑笔下的线条陡然一转,在最复杂的枢纽处补了道极细的银线,整个禁制图瞬间活了过来,仿佛能听见灵力流转的轻响。
“这是……”秦浩轩下意识去翻玉简,指尖都在发颤。对比之下,自己画的确实像孩童涂鸦,线条生涩不说,关键节点还错了两处,而刑补全的部分,连最细微的灵力走向都与玉简记载分毫不差。
不知何时,秦浩轩已经自发端过砚台,手指规矩地碾着墨锭,活脱脱一个谨小慎微的书童。墨汁在砚台里晕开,映出他涨红的耳根——明明是自己的心血,此刻却甘愿被对方“改造”,偏偏还觉得心服口服。
刑画到兴头上,笔尖点了点某处:“这里的灵力该是回旋的,你画成直射了。”秦浩轩连忙点头,眼睛瞪得溜圆,比上课时听先生讲课还要认真。
窗外的月光洒在纸上,将那些交错的纹路照得透亮,刑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秦浩轩看着他落笔的弧度,忽然觉得,自己这“书童”当得,竟还挺心甘情愿。
足足耗了两个时辰,刑才一边琢磨一边细细勾勒,终于把玉简里的禁制完整临摹出来。秦浩轩望着那幅图,眼睛都直了——就凭先前那十分之一的残片,他竟能把剩下的十分之九补得严丝合缝,连最细微的铭文纹路都分毫不差,这手艺也太神了!
刑长舒一口气,额角沁着薄汗,显然耗了不少心神。他瞥见秦浩轩直勾勾的眼神,又开始吹牛:“看什么看?我可是幽泉冥族百年难遇的天才,过目不忘是基本功!这点小禁制算什么?再复杂十倍的,在我眼里也跟搭积木似的简单。”
秦浩轩自动忽略了他后半段的吹嘘,紧盯着图上的纹路追问:“这么说,这个禁制的破解法子,你也弄明白了?”
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起来,爪子似的指尖在空中比划着:“废话!我连这禁制的纹路都能背得丝毫不差,破解之法?简直易如反掌!”那语气里的得意,几乎要顺着声音溢出来。
秦浩轩看着他炸毛的模样,面上依旧淡淡的:“也是,瞧着确实不笨。”话里听着像嘲讽,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心里早掀起了惊涛——能从残缺禁制里窥得全貌,还能精准补全,这等造诣,绝非寻常魔能及。可偏偏,他的气息只停留在仙苗境二十叶,这落差实在太过诡异。
刑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反倒被那声“不笨”哄得眉飞色舞,下巴抬得更高:“那是自然!像我这样的天才,百万年都难出一个,幽泉冥地哪个不知道?”
秦浩轩没接话,目光落在他微微发颤的指尖上。方才补全禁制时,他分明看到刑的灵力波动极不稳定,像是强撑着一股劲。叶师兄说的没错,他身上定有旧伤,而且不轻。可究竟是什么样的过往,能让这般天赋的魔落到如此境地?又是什么深仇大恨,引得那些幽泉冥物对他穷追不舍?
这些念头在心底翻涌,秦浩轩的眼神愈发深沉。刑却浑然不觉,还在喋喋不休地细数自己的“丰功伟绩”,那股子傲气里,隐约透着几分刻意掩饰的脆弱。
“行了,别贫了,快教我解开这禁制。”秦浩轩看了眼天色,眉宇间染上几分焦灼——再拖下去,恐怕会生变数。刑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没空想,眼下最要紧的是破解禁制。
刑被他打断,撇了撇嘴,却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指着禁制图谱中央偏右的位置,语气陡然正经:“你看这里,”指尖点过那片密密麻麻的符文,“所有光幕的脉络都从这儿延伸出去,相当于禁制的‘心脉’。要解,就得从这儿下手,但不能硬破,得先……”
他手指一划,从中央挪到最边缘的一处薄弱节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按八卦生克的道理,这里是‘休门’,最易渗透。你得把神识凝练成雾,像水汽那样钻进去,顺着纹路往里走……”他说得眉飞色舞,指尖在图谱上跳跃,“到了这一步,再把神识雾凝成滴,一滴一滴渗进心脉节点,等攒够了力道,轻轻一震——”
话音未落,却见秦浩轩脸色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刑的话音戛然而止,脸上的兴奋僵住,愣愣地看着他。
秦浩轩喉结滚了滚,声音艰涩:“我……我神识是不弱,可从没学过怎么凝雾成滴,更别说控制了。”
刑像是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眼睛瞪得溜圆,半晌才挤出一句:“你、你逗我呢?” 他指着图谱上的节点,语气都变了调,“没学过神识控术,你跟我在这儿耗了半天?”
秦浩轩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声音低了下去:“没人教过……”
刑看着他落寞的样子,一肚子火忽然就泄了。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又气又急又无奈:“服了你了!过来,我教你!” 语气依旧冲,却已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认真,“看好了,神识不是蛮力使,得像捻沙子似的,慢慢揉……”
他瞪圆了眼睛,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盯着秦浩轩:“你确定你不会控制神识?那你这一身浑厚神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秦浩轩一本正经点头:“好像……真是天生的。”
“老天没眼啊——!”刑当即捂着心口作势要倒,魔纹在他眼角眉梢跳得欢快,“像我这种惊才绝艳的魔,偏偏天生魔识稀薄!若能分你三成神识,我早成了幽泉里说一不二的主,统领万魔踏平修仙界都不在话下——”
他忽然卡壳,摸着下巴琢磨片刻,嘟囔道:“踏平好像是有点费力气……”
旋即又捶胸顿足起来,眼神亮得吓人:“至少能夜闯太初教,把你们掌教那口养了千年的聚灵鼎偷出来!再趁他打坐时吸光他的修为精血——啧啧,那老东西修为深不可测,真吸干了,我怕是能直接冲破魔帝境吧!”
秦浩轩听得嘴角直抽:“……你能不能别总惦记着偷袭抢东西?”
刑斜睨他一眼,理直气壮:“有这么好的神识不用来抢,留着生灰啊?”
“我的神识……有这么强?”秦浩轩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不确定,“还能偷袭掌教?”
刑咂了咂嘴,一脸“暴殄天物”的表情:“一成机会吧——除非你们掌教正极端分神,或许能搏一搏。正常情况下,他动动念头就能把你神识碾碎成渣。”他顿了顿,又凑近了些,语气带着点酸溜溜的羡慕,“不过说真的,你这神识已经很逆天了,天赐的好底子,给你真是……太浪费了!”
秦浩轩听得心头一震,先前还以为自己的神识能比肩仙婴道果境的老祖宗,经刑这么一说,才惊觉差距悬殊。他挠了挠头,索性直截了当地看向刑:“可我不会操纵啊,再强也没用。要不……你教我怎么控神识?”
刑立刻苦了脸,往后缩了缩:“我可不会这个!要是会,哪还能让你拿捏?”他摊开手,一脸无奈,“我懂的都是些旁门左道,跟正经的神识修炼八竿子打不着。”
“合着你先前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凭这神识能偷袭掌教,全是嘴炮?”秦浩轩挑眉,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
刑的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别过头:“吹两句牛怎么了?不行啊!”他抓了抓头发,声音闷了下去,“神识操控这事儿,我是真没辙,我自己都稀里糊涂的……”
秦浩轩望着桌上的玉简,指尖在纹路里划过,叹了口气:“折腾半天,还是解不开。”
“别急啊。”刑忽然拍了下大腿,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这阵子跟灵田谷的老杂役唠嗑,听他们说太初教藏着个七宝阁,共七层——缴够灵石,能进一到四层学东西。”他故意顿了顿,看着秦浩轩骤然亮起的眼睛,才慢悠悠道,“保不齐里面就有神识操控的法门呢?”
“七宝阁?”秦浩轩猛地抬头,“我来教中半年,怎么从没听过?”
刑嗤笑一声,难得占了上风:“就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除了傻练还知道啥?”他抱起胳膊,下巴抬得老高,“也就我这种消息灵通的,才晓得这种好去处。”
面对刑这明晃晃的调侃,秦浩轩倒没往心里去。他心里清楚,论起跟人打交道的本事,自己确实差刑一大截——这些日子在灵田谷,刑凭着一张巧嘴,甭管是扫地的杂役还是看门的师兄,都能聊得热络,混得如鱼得水。要论套话打听消息,刑确实比自己厉害得多。
“走,去七宝阁。”秦浩轩当机立断,猛地站起身。前段时间倒卖灵石攒下的那点积蓄,此刻倒派上了用场。若是真能在七宝阁寻到神识修炼的法门,那可真是赚翻了。
“等等,我去叫上叶师兄。”秦浩轩忽然想起什么,“他在教里待得久,肯定比我们熟路。”说罢便转身去找叶一鸣。
七宝阁藏在黄帝峰半山腰,是太初教专为弟子设的地方,里头藏着不少有偿借阅的功法秘籍,只要付得起灵石,就能进去淘些真东西。
在修仙门中,若没能得师长青眼,得不到手把手的提点解惑,修炼之路便只能靠自己摸爬滚打。像那些不被师门看重的弟子,若想习得灵诀,往往得自掏灵石。
太初教的七宝阁,便是为此类弟子敞开的一扇门——只要是门中弟子,缴够灵石,便能入内研习灵诀。这阁楼共分七层,底下四层,灵石便能叩开;往上三层,却需门派贡献点方能通行。
阁中藏货颇丰:既有灵雨术这类关乎种植培育的实用灵诀,也有开天斩之类的基础战斗法门,更不乏各式中级战技。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修仙者将毕生心得留在其中——比如如何精进种植之术,怎样快速掌握某门灵诀的诀窍……字字皆是经验之谈。
若贡献点足够,登上顶层,便是高级战斗灵诀的藏地,那可是多少弟子梦寐以求的修行捷径。只是这贡献点得来不易,寻常弟子怕是终其一生,也难踏足那顶层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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