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感觉都不对劲。
仁站在裂开的土地上,脚踝陷在干冷如骨的土里。雾很厚,没有颜色,贴在地平线上不散。没有风,没有声音。连天都像死了——没有月,没有星,只有黑与淡紫交织的浑浊旋涡,像某个看不见的心脏缓慢搏动。
远处,脚步声回响。
他认得那节奏。慢,不急,却掌控着每一次落步之间的空间,仿佛连世界都要为之让路。
「玲华……?」他的声音像被吞掉,刚出口就散了。
雾动了。一道身影从中现出——不,是耸立出来。她周身像热浪一样溢出阴影。她的和服比四周的虚空还黑,破碎的衣摆拂过地面发出细细的呢喃。紫色的火从她的袖与发间卷出,每一次跳动都让空气微微晃动。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毫不眨眼,牢牢锁住他。
「玲华!」他又喊。
没有回应——只有一个很浅的笑。不是温柔,也不是嘲弄。只是……空,像他的呼唤抵达了一个再也不认识这声音的存在。
她转身,背对他。
雾前方,巨门耸立。黑得比夜更深的石头上刻着锯齿般的符记,盯久了会像在缓慢游走。力量从门里渗出来,浓而黏,压得仁胸口发紧——光是站在它的影子里就几乎喘不过气。
而门后……有什么在动。
一抹女性的轮廓,巨大到足以遮去群山,就停在门拱后。她的脸被黑暗遮了一半,被无风而动的长发遮了另一半。苍白而近乎骨架的手指懒懒扣着石门的边缘——随便一指,都大得能把城池握碎。
玲华朝那个不可能的存在走去。
「不……等等!」仁想跑,但地面像拖住他,步步深陷。声音都显得太轻太远。
在门基前,玲华停下,跪下,低头。她的唇在动,吐出仁听不见的字。门后巨影微微倾身,像在倾听。她再度起身时,围绕她的黑暗骤然涨起——更厚、更重,像是阴影本身在她体内扎了根。
她抬头——不是看他,而是看向遥远的一片平原。那里集结着一支军队:男人、女人、祭司,甚至还有光芒逼人的身影——只可能是神只。他们肩并肩,竭力布成阵列。
全无意义。
玲华只是抬手,轻轻一划。
一道新月形的阴影拔地而起,宽到一线即能遮蔽地平。它掠过之处,光就此熄灭。战士、神只、城镇——在无声里被抹去。几秒之间,整片平原只剩一条焦黑的伤痕,边沿还在冒烟。
仁的嗓子终于挣脱了窒碍:「住手!你在做什么?!——」
玲华这才朝他看了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残忍,也没有犹疑——只有忠诚。不是对他。而是对「她」。
她的唇动了,这一次,仁听见了:
「我是『她』的人。」
门后那庞然身影再次动了一动,空气随之发苦,像腐朽与湿石的气味一齐扑来。仁的胃翻腾——这个存在是错的,错得古老,错得饥渴,古老到他叫不出名字,饥渴到超越了死亡。
他胸腔里,有什么猛地一跳。
——是『天界休化』?只能是它。
直到淡白的光透出胸前,他才意识到它在自己体内——那光急促,几乎焦灼。耳畔缠上一串低语,成千上万的声音合为一体,却始终不清:
『这条路并未写死。
打破它,否则它会粉碎世界。』
脚下的地裂开了。从裂缝里涌出笑声——低沉、女性,震得他肋骨隐隐作痛。巨门开始合拢,石与石互磨的声音钝而漫长,把他和玲华渐行渐远的背影生生隔开。
「玲华!」他伸手——迟了一步。黑暗重重合上。
他猛然惊醒,呼吸像被撕开,冷汗黏住了皮肤。胸口的鼓点久久不肯平复。
好一会儿,幻象仍缠着他——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那座门,以及门后那个东西。
仁倏地坐起。
寝殿辽阔,静得能听见尘埃落地。高窗溢下来的晨光被铜炉映成温暖的金,斜斜扫过帐纱,把阴影赶进角落。细小的灰尘在光里缓慢飘浮,空气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玲华的嗓音划过静默,依旧顺滑得像催眠。仁眯了一下眼,顺着光看去。她已经着上黑金相间的振袖,纹理与褶皱一丝不乱,像是一直坐在那里等他醒来。她的目光稳稳落在他身上,紫光在晨色里轻轻一亮。
「早安,小东西,睡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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