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转入宴厅外的一处小庭。灯笼在石板上投出温暖的琥珀光,夜风里带着一缕淡淡的茉莉香。
到场者不多,皆是要位:星川与数名将领,正则挑出的几名武士,身着白与朱的天草凛,以及立在将军侧的仁。围成的圆很小,像一场只供上座观看的私下表演。
两名老练武士出列,先向玲华行礼,再彼此一揖。仁认出其中一人是城门口那位鹰脸队长,低势扎得极稳。与之相对的,是个肩阔发灰的教头,双手握住刀柄高举。
「开始。」星川低声下令。
片刻无人动。随即,教头率先踏出。
钢铁相击,火星乍亮即灭。二人起落转折极为干净——没有多余的挥斩,也无夸张的虚招,尽是受过良训的控制与节省。
仁看得既不安又心折。电影里的打斗有节奏,这里的是性命。
他身侧,玲华前倾,以手托颏,像看戏般饶有兴味。教头一个近乎失足的后仰,她轻轻笑了一声:「小心点。」
气势转向。队长步步逼退对手,刀口一黏一错,连贯两记巧拆,将教头手中刀挑落。刀身在石上滑行,发出刺耳一响;队长顺势一斩,刀锋稳稳停在教头咽喉前。
——结束了。
「嗯。」玲华用指背点了点下颌,做出思量的样子,「算可圈可点吧。你赢了。」她懒懒点头示意那名队长,「恭喜。」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薄而不定。队长退下,脸上掠过一丝解脱;教头俯首,目不敢视。
玲华从鼻端吐出一口轻气:「聊胜于无。但本宫方才说的是『最强』。星川,这便是你麾下真正的好手吗?」
「他们的确技艺精熟,立花大人,」星川谨慎作答,「可称影虎精锐。」
「你说是便是吧。」她解开交叠的双腿,眼底闪过一丝躁动的光,「也许——若由本宫亲自下场,这场比斗会更有意思些。」
大殿瞬间沉寂,空气像被扣住。仁心口一紧——她要亲自对决?他从没想过会是这个回答。那抹他在学校时期熟悉的冒险光从玲华眼里一闪而过,只是此刻的光边缘锋利得要命。
星川猛地抬头,仓皇应道:「若您愿意……当然。」嗓音发哑,「但眼下并无对手——」
「哦,本宫会自己选。」玲华起身,动作如水。她下阶而行,所过之处人群不由自退,黑色和服的下摆扫过石面,「让本宫看看……」
她的目光在护卫与武士间掠过。仁几乎能听见他们心里同一个声音:千万别是我。玲华指尖一停,唇角带笑:「就是你,正则队长。」
仁的心跳猛然加速,因为事先的介绍,玲华现在只认识正则,那她必定会选他了。正则在灯下躬身上前,甲胄深黑,眼里掠过一丝震意很快沉住。他是星川的亲卫队长,也是当初救过仁的人。几名朝臣互换眼色。正则行礼,语气沉稳:「若立花大人允,我当依命而战。」随即抽刀立定,姿势一丝不苟。
玲华勾唇,目光却冷得像刀:「希望你不会因本宫的缘故手下留情,」她轻声打趣,「毕竟本宫来作贵宾,总要亲身『见识』影虎的精锐,才不失礼啊。」话里玩味,眼底却是正面对武士尊严的挑衅。
仁立在圈外,胸口翻涌——这像游戏吗?她需要向正则证明什么?她已无敌,这不过是另一种取乐?周围的人同样在看不透的敬畏与恐惧之间徘徊。
正则没有多言,只更紧握刀柄,站定如山。
玲华走到兵器架前,指尖掠过一溜刀鞘,拈起一把漆黑如夜的长刀。正则的目光微收——她的单手握刀、不守常式,像个新手。刀出鞘,清响划破空气;她纤细的指节显然更习惯折扇与阴影,而非钢铁。
寂静垂落。正则微俯,示礼。虫声在廊下清晰可闻。仁余光里见凛按住腰间符札,眉间忧色更深——这不再是普通切磋。
玲华先动。她突前横扫,速度偏慢、站位不正、形如新手。正则轻易接下,刀势圆转如常练的延续。
「不错。」她低笑,带着好奇,「不过本宫还不打算放弃。」
她再挥,姿势依旧生涩、握刀偏紧。对她来说,刀像个玩具;可每一下都危险,因为危险来自她。正则沉着拆解,一次次挡开,她既不快也不重,威胁有限,他的刀每次都利落迎上。
接着,异样出现了——
她的刀再度偏过,正则反手一抹,刀刃擦过她肩。任谁都该见血的一击,在她身上却毫无痕迹。她朝他狡黠一笑,眼神里都是戏弄。
正则退半步,心知不对。还未稳住,玲华另一只手已探出,在刀锋掠过的一瞬「捞」住他的刃。
「嗯,被本宫抓到了。」她轻松道,像玩耍。刀身一转,刃锋反压向他的持刀前臂。正则不愿受创,只得松指,长刀当啷落地。
玲华腕上一挑,将刀抛回。刀身划出干净的弧线,正则利落接住,重整姿势,仍然镇定——只是仁看见他眼里添了一丝警惕,或许还有倦色。
她唇边的笑还在,气息却收拢了,不再松散。她前踏一步。
这一记更快。动作仍不合谱、站位仍偏,但速度与力量已不可笑。她再挥——再挥——每一刀都比上一刀更重,气势像坝后蓄水,层层压来。正则在对斩中连连后移,肌肉绷到灼热,步幅精确调整,硬生生接下每一击。她并不是突然学会会用刀了,她只是决定用更大的力气。
正则的呼吸开始粗重。多年战阵炼出的身体,这回受考的不再是技巧,而是耐力与心志。他打中她无数次——侧肋、肩臂,处处该有伤口——她却毫无反应,连皮都没破。受伤的,只是她「会受伤」的假象。
又一击——他挡住了。
再一击——他的脚步微滑。
再一击——刀面剧震,震得他虎口发麻。
然后——咔嚓。
玲华的长刀带着尖厉的弧线砸下,铁鸣尖啸,正则的刀当场折成两截。半段刀身飞出去,撞在远墙,无力地坠落。
那一击把他彻底击翻。他重重仆地,气息被拍空,断刀从手心滑落。
他尚未起身,玲华已逼近。鞋跟点石的清响在寂静里分外刺耳。她俯身,单手掐住他的喉咙,轻而易举就把人提起,仿佛拎着个孩子。
她懒懒看他,唇边挂着戏谑,呼吸平稳,像刚跳完一支不费力的舞。「真有意思。」她低低喃喃。
正则闷哽一声,脸色由红转紫。仁的喉头也绷紧——她不会……?他下意识上前半步,胸中一片乱。她答应过克制——可「克制」在她的字典里究竟意味着什么?此刻正则的生死似乎全扣在她指尖上。
她把脸凑近,几乎与他相贴,声音像顽皮的耳语,却让全场都听得见:「那么,本宫该怎么处置你呢……」她若有所思,「要不要这段什么?你方才挥刀砍我的时候,可真用力呢。」她轻轻咂舌,像责备不听话的孩子,「还是说——」
「够了!」一声怒喝劈开庭院的静寂。
一名年轻女子从跪列中站起,双拳在身侧微颤,怒与绝望同时写在脸上;所有目光霎时被她攫住。
「停下!还不够吗?放开他!」她的声音发抖,几乎要破音。
玲华掐在正则喉间的指尖微微一滞,却未松开;殿中屏息,连灯焰都不敢跳动。女子的衣袖轻震,手握符咒,抬脚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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