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梦沉默了片刻,气氛因双方理念相抵而凝重至极。她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玲华,脸上掠过戏谑与更深层的情绪,仿佛对眼前的玲华感到意外甚至有趣。终于,她轻声说道:「真是有趣啊。破灭女神居然学会良心与自省了吗?还真是难得一见。」
玲华镇定的表情微微波动,但随即被克制的冷怒所取代。真梦沉浸在自己的扭曲幻想中,继续柔声道:
「你不觉得令人陶醉吗?」真梦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乎甜腻的恶意。她缓缓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在半空中轻轻一合,仿佛正将什么无形的东西握在掌中。空气随之微微颤动,一缕淡金色的丝线从她掌心垂落,犹如生命被牵引的脆弱呼吸。
「那种——」她的语调微微上扬,金色的眸光在昏暗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光,「当你将凡人脆弱的生命握在手心,他们在你的掌纹间颤抖、挣扎,却怎么也逃不掉。」
她微微收紧手指,掌心的丝线陡然一紧,发出轻微的破裂声,仿佛某个无形的生灵在那一瞬间被压碎。真梦低笑出声,那笑声柔和而残酷。
「他们挣扎、哀求、哭喊,」她轻轻摊开手掌,指尖洒下点点金光,宛如碎裂的梦,「却终究无法挣脱你的掌控。那种无力、那种彻底臣服的绝望——实在太美妙了,不是吗?」
她神秘地朝玲华靠近:「又或者,妹妹,你更喜欢猎物活生生地挣扎?享受那份绝望与恐惧?告诉你,最近天守送来的贡品尤其不错,凡人的肉体确实细腻可口。」真梦舔了舔唇角,仿佛回味着什么美妙滋味,「也许有机会可以分享些给你尝尝,不过想必你在黑曜领地也不乏美味珍馐。」
玲华眼神愈加阴沉,胸中升腾起浓烈的厌恶与愤怒,声音如冰刃般锐利:「你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真梦。竟然沉迷在如此病态的残酷之中,你侮辱了异津神之名。」
刹那间,真梦平静优雅的面容彻底崩裂,惊讶与不悦的神色瞬间掠过她如瓷般的脸庞。
接着,令玲华始料未及的是,她居然大笑起来,笑声宛如洪钟,带着深深的嘲讽,在蛛丝密布的殿堂内久久回荡。笑声渐渐淡去,变成一声低低的轻笑,她金色的眸子半眯着,意味深长地望着玲华。
「收起你的虚伪吧,玲华。」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难掩的苦涩,「你装得再高尚也不像。论起残酷,你年纪虽轻,却比妾身有过之而无不及。妾身尚且为了提醒凡人他们卑微的身份而出手,而你,只不过是为了取乐罢了。」
真梦倾身向前,冰冷的笑意在她绝美的唇角浮现:「告诉我,妹妹,有多少人仅仅因为你的无聊而受尽折磨?又有多少性命因为碍了你的眼而被随意抹杀?」她声音愈发冰冷尖锐,「你说妾身是怪物,难道你自己的行径又高尚多少?至少我从未掩饰过我是谁。」
真梦的话如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玲华内心深处的怒火,她胸中烈焰腾腾燃起。笼罩在身外的金色护罩剧烈闪烁,整个幽幻血丝牢剧烈震动,红色丝线不断绷紧,发出细碎的破裂声,仿佛害怕玲华即将彻底挣脱。玲华心跳加速,浑身力量凝聚,决意摧毁束缚她的网牢。每一下心跳,她的尊严与决心就更加坚定。
「你竟敢将你那些虐待凡人的可悲游戏,与我的过去的错误相提并论?」玲华声音锐利如刀,穿透房间中凝重的空气。她高高扬起头颅,紫色眼眸中透出无可动摇的威严与怒意:「你可以用浅薄的理由骗过自己,但别以为我会和你一样。我早已看清自己曾走过的黑暗,但我选择超越它。而你,却甘愿在你的腐朽里自得其乐。」
真梦的表情在好奇与微怒间摇摆,嘴角扯出一个复杂而神秘的微笑。然而在她淡然的神情之下,玲华敏锐地察觉到些微裂隙——那是一丝隐藏的动摇与微妙的警觉。
玲华脉搏逐渐平稳,全身妖力猛然攀升,专注于打破这束缚她自由的蛛网牢笼。金色护罩发出低沉的嗡鸣声,剧烈地冲击着那些猩红的丝线。随着时间推移,幽幻血丝牢开始松动,魔丝发出战栗的声音,仿佛感知到毁灭即将降临。
可真梦仍镇定地站在那里,金色眸子里不是恐惧,而是期待。她重新恢复镇静,掩盖住刚才短暂暴露的脆弱。当她再次开口,声音如丝绸般柔软,却带着难以察觉的锋芒。
「小心了,妹妹。」真梦细语低喃,眸光危险地微眯,「你的道德与自我标榜的善意不过是一层易碎的假象。别忘了,在那下面是什么。」
玲华紫色的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真梦,语气高贵而从容:「我从未忘记任何事,但和你不同,真梦,我不会让过去左右我现在是谁。」
她周围的蛛网再度剧烈震颤,丝线几乎断裂,玲华坚韧的妖力已经濒临爆发顶峰。
真梦短暂沉默,平静的外表终于破裂,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话音中透出压抑不住的苦涩:
「啊,是啊——力量。」真梦低声呢喃,眼神先是望向玲华,随后转移开去,陷入短暂的沉思,「妾身一直羡慕你,妹妹。羡慕你的完美无暇,你的优雅姿态。我们异津神本应都是伊邪那岐亲手雕琢出的完美之作,优雅而强大,没有任何瑕疵。」
她视线骤然垂落,盯着自己华美和服下掩盖的丑陋蜘蛛之躯,巨大的蜘蛛足不由自主地痉挛颤抖:「而妾身却注定背负着这副丑恶的身体,这扭曲的怪物之形。」
真梦的神情再也无法掩盖内心深处的苦涩,她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握紧成拳头:「他们连那些弱小而可怜的凡人都创造得如此美丽、如此脆弱。偏偏妾身却……」她的声音破碎,陡然爆发出某种兽性与痛楚。
突然,她那精致的面容骤然分裂,瓷般的肌肤破碎成狰狞可怖的模样,下颚不自然地伸长,裂开一张极其巨大的嘴巴,露出无数锋利而尖锐的牙齿。原本美丽的容颜扭曲成可怕而贪婪的怪物面孔——这便是真梦数百年来隐藏在优雅假象下的真实面目,蛛丝谎言之母的真身。
玲华冷然地注视着,紫色眼瞳中既有厌恶,也流露出一丝难以预料的怜悯。她熟悉真梦的残忍,却从未料到对方竟会露出这样赤裸裸的自卑与痛苦。蛛后始终维持着完美的外表,极少让人看到她真实的内心。
如同出现时一般突然,真梦迅速将狰狞的面容重新抚平,她的双手轻柔而优雅地从额前缓缓拂过,破碎的脸孔很快再次恢复如初。顷刻之间,她又回归那宁静而美丽的姿态,仿佛刚才的恐怖转变从未发生过。
真梦微微低头致歉,声音温柔而真切地流露出悔意:「抱歉啊,妹妹,妾身一时失态了。」她唇角扬起自嘲的微笑,目光中却依旧残存着苦涩,「你瞧,要维持这副美丽的外表,妾身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妾身多么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完美无瑕。」
玲华静静凝视着真梦,内心波澜不惊,但却感到了一丝好奇。或许在她冷酷无情的外表之下,还隐藏着比纯粹恶意更复杂的动机。但玲华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她依旧保持着高傲的神情与冷静的姿态。
真梦轻轻呼出一口气,努力恢复了惯有的镇定,但玲华注意到,她维持这幽幻血丝牢已经开始消耗她不少的力量。玲华心中微微一动,她的对手显然已经接近极限了。
真梦却似乎毫不在意方才的交锋,指尖轻轻一转,金色的丝线在她掌间缓缓收拢,如同漫不经心地编织着某种命运的纹理。她的语气渐渐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近乎温柔的好奇。
「你身上的力量,真是奇妙啊……玲华。」真梦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柔滑而暧昧,仿佛某种温柔的试探。「那并不是我们异津神的力量。它太古老,也太纯粹。像是……从更深的源头流出的东西。」她的唇角微微一弯,金眸里浮现出一丝探寻的光,「你可曾想过,这股力量到底从何而来?」
玲华静静地迎上她的目光,紫色的瞳光冷而坚定:「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它就存在于我身上。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追问?」
真梦轻轻一笑,丝线在她指间滑过,发出极轻的摩擦声:「不曾追问……倒也像你。可惜,这份力量并非天降的恩赐。」她微微俯身,声音低到几乎是耳语:「你以为自己是异津神?可你身上的力量,却早在异津神诞生之前便已存在。那并非‘被创造’的能量,而是‘创造’本身的遗痕。」
玲华眉心一动,声音低冷:「你的意思是?」
真梦抬眼,金色的瞳眸在阴影中微微闪烁,带着一丝几近虔敬的光辉:「你对世原的起源了解多少?对那些‘造化者’、对高天原的真正意图?」
玲华沉吟片刻,淡然道:「世原不过是高天原的延伸——他们为了试炼‘永恒体’而创造的世界。那些凡人,也不过是他们失败的实验。」
真梦闻言,笑意更深。她绕着玲华缓缓踱步,金丝在她指间游走成圈:「不错,几乎完美的答案。可惜……太浅了。」她的声音轻柔得近乎诱惑,「你说‘他们’想创造永恒体,但你可知道,那些造化者并非唯一的创造者?在他们之前,还有更古老的存在——而你,玲华,或许正是那一系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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