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有点凉。仁抱着一摞书推开玻璃门,咖啡馆里是熟悉的木香与蒸汽声。柜台后的店员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手上裹着白色绷带,背有些僵,步子不稳。
「两杯拿铁——」话脱口而出,他自己先僵住。
店员「欸?」了一下。
「……不,抱歉。一杯。」他脸发烫,改口得笨拙。
杯子落在托盘上,热气往上涌。他端着书和咖啡,去了靠窗的那张小桌——他们以前总是坐这里。椅子对面空着,像被人从画里挖走了一块。
杯沿的热度在指尖散去,他把第三本抽出来。『祸神志残抄』——这一册是民俗学者的整理本,原文残缺,却足够吓人。大字写着:祸津獣——连神都畏惧的灾厄之兽。
他继续往下读,读到一行注释,心口像被冷指按了一下:
「其尸骸多被镇封于世间要地。」
纸页的边缘「哗」地摩过桌面。他想起了朝雏城墙上的圣库,想起天草凛低声说过的话——
「朝雏城下,埋着一头祸津獣。赤川枫蛇亲手击杀。」那个名字像火在纸上烫出痕:炎吞。
他呼出一口气,背脊牵扯得生疼。目光从字上移开,落回窗外。街上行人走过,孩子在拐角处笑,这个和平的世界里,大概没有人会去闲得发慌来研究这些东西吧。
一句更小声的记忆在耳朵里复活——香春的嗓音,在圣库的阴影里:「足以与神比肩的力量。」
他把三本书拉近,便签上画满了箭头。词与词之间被他连起来:神魂/幽元/无限勾玉/镇封地/祸津獣。线越连越密,最后收成一个句子:
–神魂不是武器计划。它用幽元喂养镇封之地,目标是唤醒祸津獣炎吞--
他把「炎吞」圈了两道。
如果炎吞复苏,它不是「强大的怪物」而已。它是对封印与死亡的否定。
所谓「与神比肩」,根本不是人类自己变得像神,而是把死亡与封印这条规则折断。
他按住胸口,咖啡已经凉了。对面的椅子还是空的。
他忍不住又去碰那页「时序」的注条——天界休化:边界之器,可受血媒介导引。
昨夜她用他的血开门。那门不只通向「哪里」,也通向「何时」。如果门能被打开,它也能被推迟、提前、重写。
笔尖停住。他盯着那句话,像盯着一条越过底线的结论。
咖啡馆里有人笑出声,杯碟相碰的清脆一下把他拉回现实。他抬起头,看见玻璃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发狠——那是他很少见到的表情。
「……这样啊。」他低声说,声音只够自己听见。「如果他们要把它唤醒,我就得在它醒来之前回去。」
话出口的瞬间,犹疑也跟着冒出来。为什么非得回去?
回去,又怎样?她还是她。立花玲华不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变成别人。她享受的东西,可能依旧扭曲、依旧残酷。昨天他亲眼看见——他推了她,她就把他扔回东京。没有保证她会改变。
他指尖慢慢收紧,骨节发白。
可另一个声音更清楚:不是为她改不改变。
他想起竹内正则在影虎城外击杀妖怪救下了自己,想起天草凛在星川面前担保了他,让他免予怀疑,想起被抓走生死不明的阿珠。
他想到朝雏城下的炎吞,想到香春在阴影里说的「足以与神比肩的力量」。
如果他不回去,神魂会继续把人或者妖的魂榨干,祸津獣会在那座城下苏醒。到时候,影虎、光正,乃至整片世原,都会像纸一样被撕开。没有人会替他做这件事。
钥匙在他身上。
那扇门因为他的血而打开。能推迟、能提前、能改写的,也是同一把钥匙。
如果他不去用它,那么过往的一切就只是一场幻象,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如果他去用它,他就能做出选择——在它醒来之前阻断它,在她沉下去之前把她拉住,发挥自己的作用,做自己的人。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用再是在她身后被拽着走的那个人了。
不是被她的美、她的可怕、她的影子牵着。
他要自己走。
「回去,」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像把钉子钉进木头里。「不是为了她说的‘秩序’,也不是为了她的认可。为了他们,为了自己,也为了不让那个东西醒来。」
他把便签折起,塞进口袋。对面的椅子还是空的,但并不再把他往下拽。他站起来,背伤一抽,仍把书抱紧。雨丝在窗外斜着落,他的倒影里只剩下一张决定了要做什么的脸。
目标、路径、代价。
他都想好了。接下来去的地方,他心里很清楚——那座遗弃的神社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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