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光消失了。
红音的身影就在眼前,双刃交错,锋刃逼近香春的面门。香春抬臂硬挡,半张面具布满裂痕,碎片随时要坠落。
而在仁身后,甲士、阴阳师们面面相觑,齐齐失声。有人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躯体,难以置信地喊道:「……刚才我们不是……已经死了吗?!」
另一个声音跟着嘶哑地响起:「我明明看见自己被炸成灰……为什么……」
骚乱在瞬间扩散开来,所有人都记得爆炸的冲击与死亡的撕裂,如今却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仁心口一紧。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可他明白——「是天界休化。」那股不可理解的力量不仅停下了时间,还把一切拉了回来。
但他没有时间去解释。他看到香春手里的蛛丝还紧紧连接着『无限勾玉』,灵光沿着丝管流淌,随时可能再度引爆。
他猛然喊向红音:「红音!——那条丝线!她要用勾玉自爆!」
红音的眼神没有动摇,冷冷吐出两个字:「我知道。」
她双刃一振,赤光在空气中炸开。香春的手还没来得及动,蛛丝就瞬间被斩断,像被烈焰烧焦的绳索,「嘣嘣」作响地弹断。
「……不可能!」香春瞳孔骤缩,身形一晃。
下一瞬,红音已经欺身而至,双刃交错,贯穿了她的胸膛,将她钉死在祭坛的石板上。黑色体液顺着刃口涌出,溅在石阶上,发出刺耳的「滋滋」腐蚀声。
香春咬紧牙关,半张残脸抽搐着,眼中浮现出惊骇与不敢置信。
「怎会……」她喉咙间挤出破碎的音节。
仁没有回头,他扑向祭坛心口,目光死死锁在半空悬浮的『无限勾玉』。
翠绿的球体依旧在旋转,内部的光脉脉动不息,像一颗被抽搐的心脏。
他伸手攀上机括。齿轮和符轮错综复杂,铭刻的纹路闪烁着诡异的光。仁咬紧牙关,手指颤抖着寻找长井先前教他的机关。
长井拖着伤体,单臂撑在石阶上,嘶声喊道:「上面的夹扣!」
仁一边听一边操作,冷汗顺着额角直落。他扭动第三个锁扣,「咔」的一声,稳流刻盘缓缓停转。他又猛力拉动铁枢,半圈丝管松脱,翠绿的魂河骤然一滞。
但『无限勾玉』依旧在剧烈震动,翠绿的光试图挣脱出来,仿佛不甘心被封闭。
仁最后猛一咬牙,伸手同时抓住上方的两道夹扣,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扭开。
「咔嚓!」
清脆的金属声炸响,整个机括同时停滞。翠绿的光在半空中闪了几下,随即迅速黯淡,魂河彻底断绝。
祭坛震动,裂谷下的黄泉返?炎吞猛然一颤,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它庞大的残躯抽搐着,断口处的再生翻涌停止,巨兽僵直在废墟上,仿佛被硬生生钉死。
仁猛地抬头,声嘶力竭地吼:「玲华——现在!」
远处,废墟的另一端,玲华没有回应,只缓缓抬起幽月扇。
天空骤然昏暗。
在所有人仰望的目光里,一轮漆黑的日蚀光环缓缓浮现,悬挂在破碎的夜空天穹之上。日蚀的边缘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火舌如蛇般扭动,吞噬着残余的光。
仁屏住呼吸。
『深渊日蚀?万象灭尽』。
漆黑的日蚀扩散,整个天地仿佛被拉入常夜。黑炎在天穹燃烧,灼光席卷四方。当日蚀达到极致的全蚀,阴影像决堤的洪流般倾泻而下。
黑暗的巨浪扑向黄泉返?炎吞。
巨兽嘶吼挣扎,三张巨口同时咆哮,背甲上的数百只幽绿眼睛爆亮,疯狂地喷吐出死焰与液流,试图抵御黑暗的吞没。但这一切在日蚀的阴影下显得苍白无力。
黑炎触及它的甲节,甲壳瞬间崩解,眼睛接连炸裂,獠牙与节肢一寸寸被黑暗剥夺。它庞大的身躯在虚无中扭曲,像被拖入深渊的尸骸。
「嗷——!」祸津獣的惨嚎回荡在天地间,却只响了一瞬,就被彻底吞没。
黑暗继续扩散,将炎吞盘踞的那片废墟彻底吞没。阴影如洪潮般压下,覆盖住那早已被毁坏的广阔区域,所有的残垣断壁、血与火焰都在刹那间被抹去。
数息之后,黑暗缓缓收缩,日蚀消散。
天地重归寂静。
仁缓缓睁眼,呼吸急促。
他看到远处原本炎吞所在的区域——那片废墟连同巨兽的残骸都已彻底消失,仿佛被从世界的画卷上整块撕去。只留下一个虚空般的深坑,连灰烬都不复存在。
祭坛上『无限勾玉』躺在碎石中,黯淡无光,如同一块普通的石核。
红音仍立在石板上,双刃插在地面,胸口起伏剧烈。她的双眸冰冷,却也藏着某种解脱。
香春被钉死在祭坛石板上,气息微弱,半张面孔已彻底血肉模糊。她的眼神空洞再也笑不出来。
正则在石阶边缓缓睁开眼,从昏迷中挣扎爬起,胸口剧烈起伏,像还未从死亡的幻觉中脱身。凛手腕上残留的蛛丝碎落一地,她怔怔看着眼前的废墟,神情在劫后余生的迷惑与释然之间摇摆。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寂静。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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