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像一张活着的网,缓慢收紧川纲村。
四面八方都在挤压。茅草屋顶、歪篱、扭曲老树之间,幽白的丝线一层叠一层,把整座村子裹成一具尸袋。云缝漏下的惨白月光落在丝上,像结霜。蟋蟀不叫,远山无狼嗥,连风都像被禁声。空气里混着腐败与妖气的味道,又冷又旧。
村长健次郎站在泥地中央。火炬围成一圈,火苗几乎不动。村民远远围着,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没有人说话,动作都刻着「接受」二字——每个月都会来的夜晚,恐惧到麻木,却还是来了。
「稳住……」健次郎低声提醒,也是安抚身侧的少年。粗糙的手落在孩子肩上。十三岁,瘦弱,手腕被丝线绑紧,白祭衣把身形衬得更小。嘴上缠着布带——能少扰妖后,就少扰一点。
少年眼角通红,望向健次郎,满是「为什么是我」。村长移开目光,只能心里回答:因为轮到你。为了活下去。他按紧肩膀,哪怕虚的,也得撑住。
健次郎扫过人群:母亲无声哭泣,侥幸逃过的脸色空白,失去过人的眼神空洞。活下去,本就是用命换命。
窸窣响起,像枯叶擦石。健次郎背脊发凉,手更紧。火焰晃动,似有无形风掠过。有人额头贴地,不敢抬头。
她要到了。
健次郎盯着村外的黑,心跳敲在耳边。他想过无数次,抱着孩子逃进山里。想,是想过的。可他也知道,无处可逃。「幽丝之母」的网,终会罩住每一寸地面。
一缕丝自夜空垂落,在火光里发亮。健次郎沿着那缕光抬头,呼吸顿住——高处的黑暗像活了,缓缓鼓动。起初只是更深的一块影子,随后,八根节肢从暗里伸出,末端的尖爪弯得像镰。
压抑的惊喘和抽泣四起。那庞大的影子很轻地降落,优雅得不近人情。梦喰的妖后,来了。
第一只节肢踏进火光,比村里最高屋还高。甲壳黑得像打磨过的曜石,关节的刺在光里寒冷。第二只、第三只……每一脚落地都轻到几乎没有声音,地面只微微发颤。这份克制,比轰响更吓人,像猫科猛兽暂时收起了利爪。
她的真身终于完全现出。见过再多次,健次郎的血还是凉下去。梦喰妖后——巨大的蛛躯耸在空地,遮住了星。紫黑花纹在腹上蜿蜒,像不祥的印记;粗壮的八肢布满银白的细毛,黏丝一滴一滴落下。腹下的纺丝器有节律地收放,网在她脚下不断被续上。
而在那恐怖躯体之上,立着一个女人的上半身——美得不该在人间出现的那种美。精致到不真实,和下方的可怖连在一起,才真正让人发寒。
她的面容在火光里白得发光。高挑的眉,深红的唇,眼形微挑,金色的瞳孔亮得像要把人照进去——中间是一道狭长的竖瞳。健次郎没敢看久。他记得禁忌:与她对视,你就会掉进她的编织的噩梦。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异界妖后居然是我的青梅竹马?!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