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礼后的庆功宴,星光熠熠,觥筹交错。苏晚无疑是全场的焦点。奖杯在手,爱人在侧,无名指上的火焰钻戒闪烁着幸福的光芒,她从容地周旋于宾客之间,言谈举止间尽是新晋顶尖设计师的自信与风范。
叶憬然始终在她身侧不远的地方,与其他艺术界名流寒暄着,目光却时常温柔地追随着她,像一位忠诚的骑士,守护着他的女王,又给予她充分闪耀的空间。他们偶尔视线交汇,相视一笑,无需言语,默契与爱意自然流淌,羡煞旁人。
许多人都看到了那枚醒目的戒指,衷心的祝福和善意的打趣纷至沓来。苏晚一一含笑回应,大方地接受所有人的祝贺。她的人生,在经历漫长的寒冬后,终于迎来了最绚烂的春天,她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然而,在这极致的繁华与幸福之下,一丝难以捕捉的暗流,或许只有最敏锐的人才能察觉。
某个瞬间,当苏晚独自走向休息区,短暂脱离人群的中心时,她脸上完美的笑容会微微收敛,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恍惚。目光偶尔扫过窗外无边的夜色,会有一刹那的失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繁华,看到了某些遥远而模糊的影子。
那不是对过去的留恋,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自己真的走出了那片泥沼,确认眼前的幸福真实不虚。这种细微的恍神稍纵即逝,很快又被得体的微笑取代。新的生活、爱与事业,如同一个结构精密的华美茧房,温暖、安全,将她牢牢包裹,过去那些尖锐的痛苦,已被隔绝在外,变得不甚清晰。
叶憬然注意到了她这转瞬即逝的走神。他端着香槟走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声音温柔:“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苏晚回过神,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漂浮感瞬间落地生根。她摇摇头,笑容重新变得明亮而踏实:“不累。只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像一场美梦。”
“这不是梦,晚晚。”叶憬然执起她的手,指尖摩挲着那枚戒指,语气坚定而温柔,“这是你应得的。以后,每一天都会比今天更好。”
他的话语像是有魔力,驱散了苏晚心中最后一丝云雾。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嗯。”
庆功宴的另一端,几位时尚评论家和资深的品牌运营人正低声交谈。 “苏晚的设计确实灵气逼人,尤其是巴黎之后,格局打开了。” “’Su.Studio’势头太猛了,听说下一季的订单已经排爆。” “有才华,又有叶憬然这样的人脉和资源倾力支持,想不起飞都难。” “只是…风格上,你们有没有觉得,最近几期高定系列,虽然技艺无可挑剔,但似乎…更侧重于商业化和大众审美了?少了点她早期那种破茧而出的尖锐和痛苦的力量感?” “生存之上便是发展,难免的。毕竟品牌要运营,市场是检验一切的真理。况且,谁能永远活在痛苦里汲取灵感?” “这倒也是…或许是她现在太幸福了吧。幸福是创作的温床,但也可能是…”
后面的话音渐低,淹没在宴会的音乐声中。这细微的讨论,并未引起任何波澜,如同投入大海的一颗小石子。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顾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依旧亮着灯,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顾言琛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文件,电脑屏幕亮着,但他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焦距。 助理小心翼翼地汇报完工作,屏息等待指示。 许久,顾言琛才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厉害:“出去吧。” 助理如蒙大赦,悄声退下,轻轻带上了门。 巨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死寂之中,颁奖礼现场那张苏晚戴着戒指、笑容灿烂的照片,被他设置为电脑桌面,刺眼地存在着,像是在对他进行一场无声的、永恒的凌迟。 他看了一眼,心脏便传来一阵剧烈的抽搐般的疼痛。他猛地抬手,想关掉屏幕,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下手。 他连逃避的力气都没有了。 绝望之后,是无边无际的空洞和麻木。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被困在这座用财富和权力堆砌的黄金坟墓里,日夜承受着悔恨的啃噬。 他知道,他失去了。永远地失去了。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再与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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