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郊外,亚诺什合作社的手工作坊里,空气中弥漫着鞣制皮革的独特气味和旧木头的醇香。苏晚和林薇卷起袖子,在一位名叫伊斯特万的老皮匠指导下,学习处理一块用于制作“életfa”纹样皮具的胚料。这不是作秀,而是苏晚坚持的“必修课”——她相信,只有亲手触碰材料的温度,感受工具在掌心的震动,才能真正理解纹样背后承载的技艺灵魂。
伊斯特万师傅起初沉默寡言,只用粗短的手指演示着刮皮、打磨的力道和角度。苏晚学得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上不小心被工具划了一下,渗出血珠,她也只是默默用纸巾按住,继续练习。林薇在一旁看得心疼,却也被苏晚的执着感染,埋头苦干。
休息间隙,伊斯特万递给苏晚一杯自酿的帕林卡(匈牙利水果白兰地),看着她包裹着创可贴的手指,用生硬的英语说了句:“手,是诚实的。”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些许温度。
就在这时,作坊那台老旧的收音机里,播放起一则本地财经新闻短讯。播音员快速提及,一家背景深厚的亚洲集团向匈牙利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基金进行了“意义重大的捐赠”,并特别指出该捐赠将用于支持包括“életfa”在内的传统纹样研究。
伊斯特万和其他几位匠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新闻播完,作坊里陷入短暂的安静。匠人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再看向苏晚时,那目光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们或许不懂高层的商业博弈,但这笔直接惠及他们手艺的捐赠,以及捐赠时机与苏晚团队遭遇风波的高度重合,让他们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沉静的中国女孩背后,站着不容小觑的力量,并且这力量,是带着善意的。
苏晚心中了然,这必然是叶憬然的手笔。他没有直接介入调查,却用这种方式,在她周围构建起一层无形的支持壁垒。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对伊斯特万师傅感激地笑了笑,继续拿起工具,投入到那块皮革的打磨中。行动,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炉火在作坊的角落里静静燃烧,映照着匠人们和苏晚专注的脸庞。一种基于技艺和诚意的信任,在无声中缓慢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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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叶氏集团总部。
与布达佩斯作坊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叶憬然办公室里的冰冷气息。周世宏被清理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和潜在动荡,被他以雷霆手段迅速抚平。“涅盘”预案全面启动,集团像一台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开始对外部狙击进行强硬反制。
Arthur将一份刚收到的机密报告放在叶憬然桌上:“叶总,查清楚了。那家新加坡公司近期频繁接触的几个离岸账户,最终溯源到了一个代号‘鼹鼠二号’的人。此人隐藏很深,不在我们的常规监控名单上,但在集团东南亚分部拥有不小的项目审批权限。”
叶憬然目光扫过报告上的名字和职位,眼底寒光乍现。周世宏是明面上的叛徒,而这一个,则是更深、更危险的暗桩。
“控制起来,但先不要打草惊蛇。”叶憬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让他继续‘正常工作’,所有经他手流出的信息,由技术部门进行过滤和反向输送。我们要利用他,给外面的猎人,送上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明白!”Arthur领命,他知道,叶总这是要开始下套了。
内患必须根除,但叶憬然的心思,始终分了一半在遥远的布达佩斯。“夜枭”传来最新消息,沃伊切赫似乎暂时安静下来,但其手下的人仍在暗中活动,试图通过一些文化界的边缘人物继续散播对苏晚团队不利的言论。
叶憬然沉吟片刻,对Arthur吩咐:“联系我们在欧洲的公关团队,启动b计划。不需要直接反驳那些谣言,去找几位在欧洲设计界和评论界真正有分量、爱惜羽毛的权威人士,邀请他们以个人名义,对‘新芽’计划的设计理念和文化遗产保护模式进行点评。记住,要客观,甚至可以略带批评,但基调必须是建设性的。”
他要的不是一片颂歌,而是真正有质量的讨论和关注。有时候,略带争议的专业讨论,远比一边倒的赞美更能提升项目的公信力和知名度。
Arthur立刻记下,同时汇报了另一件事:“叶总,瑞士那边回复,琉璃艺术品的设计修改方案已经初步完成,发来了效果图。”
叶憬然点开平板电脑,屏幕上呈现出一套美轮美奂的琉璃器具设计图。以“életfa”为灵感,线条既保留了古老的韵律,又充满了现代的呼吸感,光影在琉璃材质中流转的设计堪称绝妙。
“告诉他们,可以开始制作了。”叶憬然看着那设计图,仿佛看到了苏晚在论坛上佩戴那枚胸针时坚定的眼神,“工期可以放宽,但品质必须是顶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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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达佩斯,苏晚的公寓。
夜深人静,苏晚坐在书桌前,台灯洒下温暖的光晕。她摊开素描本,上面是她白天在作坊里感悟后,绘制的几张新的“életfa”演化草图。她尝试将皮革的肌理感、琉璃的光泽感与纹样的线条结合,探索更多元的表达可能。
手机震动,是叶憬然发来的信息,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张琉璃艺术品的效果图。
苏晚看着那精美绝伦、仿佛凝聚了天地灵气的设计,眼眶微微发热。他永远是这样,在她专注于眼前的路时,他已经为她照亮了更远的风景,并用他的方式,告诉她——你大胆往前走,身后有我。
她回复过去:
“很美,像凝固的生命乐章。作坊今日炉火温暖,一切安好,勿念。”
她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画笔。
布达佩斯的炉火,需要她亲手添柴,耐心守护。
而她知道,那座远在上海的冰山,正以其冰冷而强大的方式,为她隔绝着最酷烈的寒流,并悄然为她铺设着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冰桥。
炉火与冰山,看似对立,却在同一片天空下,为了共同守护的光亮,以各自的方式,沉默地燃烧与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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