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憬然离开后的布达佩斯,并未因他的缺席而失色。秋意渐浓,金黄的树叶如同碎金般铺满了多瑙河畔的人行道,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的生活迅速回归到一种充实而规律的节奏中,仿佛他短暂的停留,只是为这段旋律注入了一段沉稳有力的和弦,余韵悠长,却并未改变主调。
合作社作坊成了她最主要的据点。《根脉》系列的设计方案在亚诺什和匠人们的支持下,进入了紧锣密鼓的打样阶段。苏晚几乎每天都泡在作坊里,与伊斯特万讨论银饰的弧度,与皮匠确认皮革的染色和压印深度,与负责纺织的匠人反复调试丝巾上纹样的织法。空气中弥漫着创作特有的焦灼与兴奋。
“这里,叶子的尖端,能不能再稍微上扬一点点?”苏晚指着一块刚刚完成初次染色的皮料,对负责皮具的老匠人约瑟夫说。旁边站着一位名叫玛尔塔的年轻学徒,正拿着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
约瑟夫眯着眼看了看,拿起工具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模具的角度:“这样?”
“对!就是这个感觉!”苏晚眼睛一亮,那细微的调整让原本略显沉静的纹样瞬间多了一丝向上的生命力。玛尔塔赶紧在笔记本上画下简图并标注。
这种细致到毫米的打磨,耗费心神,却也让成果一点点趋近理想。苏晚享受着这个过程,看着古老的纹样在自己的理念和匠人的巧手下,焕发出贴合当代审美的全新面貌,这种感觉比任何外界的赞誉都更令人满足。
偶尔,在工作的间隙,她会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作坊的门口,仿佛在期待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会再次出现,用他那种独特的、不带感情却精准的眼光提出一两个关键建议。但门口只有往来忙碌的学徒和匠人。
她低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琉璃胸针,冰凉的触感让她回过神来,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浅笑。然后,便再次投入到眼前的工作中。
上海,叶氏集团总部。
叶憬然回归的消息并未在集团内部引起太大波澜,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切依旧在他的远程掌控下井然有序地运行。只是总裁办公室内的气压,似乎比往日更低了一些。
Arthur将一份整理好的报告放在他桌上:“叶总,这是‘清道夫’程序对沃伊切赫残存资金网络的最终清理报告。所有已发现的节点均已切断,相关证据已移交给国际金融监管机构。‘鼹鼠二号’今天上午被正式批捕。”
叶憬然快速翻阅着报告,眼神锐利如常。“‘夜枭’那边,对沃伊切赫本体的追踪,有进展吗?”
“暂时没有。他隐藏得很深,而且……似乎彻底切断了与过去所有明面势力的联系,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Arthur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们判断,他短期内应该不具备再次组织有效攻击的能力。”
叶憬然合上报告,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林立的高楼。彻底蒸发?他从不相信这种说法。一条习惯了在阴影中捕猎的毒蛇,绝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习性,只会以更隐蔽的方式潜伏起来,等待下一个机会。
但只要他不出现在布达佩斯,不将矛头指向苏晚,叶憬然便有足够的耐心陪他玩下去。
“知道了。”他淡淡说道,将注意力转回桌面堆积如山的文件上。东南亚市场的整合、新技术的研发立项、全球战略的微调……无数决策等待着他的批复。
忙碌间隙,他会拿起私人手机,点开与苏晚的对话框。对话停留在她昨天发来的一张照片——作坊工作台上凌乱却充满生机的各种皮料、银片和丝线小样,配文是:“《根脉》在生长。”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刻意的倾诉,只是分享着她世界的进展。这种简单直接的沟通方式,让他感到一种奇异的放松。他回复了一个字:
“好。”
放下手机,他重新投入工作,冷硬的侧脸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片遥远的、多瑙河畔的土地,以及土地上那个沉静坚韧的身影,已经成为了他冰冷商业版图里,一个恒定的、温暖的坐标。
河水依旧奔流,带着各自的节奏,穿过不同的城市。
一个在古老的作坊里,细心浇灌着新生的根脉;
一个在钢铁丛林中,冷静驾驭着庞大的商业航船。
距离并未拉远彼此,反而让那份无需言说的守望,变得更加清晰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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