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的冬夜来得早,不过下午五点,天色已彻底沉下,城市华灯初上,将冰冷的空气晕染出几分暖意。苏晚回到公寓,脱下带着室外寒气的大衣,屋内恒定的温暖瞬间包裹了她。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在角落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叶憬然常坐的那张单人沙发空着,书房的门紧闭,门缝下透出狭长的光亮。
他回来了。这个认知让苏晚的心轻轻落定。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他从北境归来这个事实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安定力量。
她没有去打扰,径直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目光扫过料理台,上面放着一盒包装精致的当地传统糕点,不是她常买的牌子,而是另一家以工序繁复、用料考究着称的老店产品。她认得,那是他带来的。他总是这样,用最沉默的方式,标记他的存在与关心。
捧着水杯走到客厅,她在长沙发上坐下,没有开电视,也没有打开工作邮件,只是静静地听着书房里隐约传来的、他压低嗓音处理事务的声音。那声音模糊不清,却像这冬夜里稳定的背景音,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宁静。北境发生了什么,他遇到了什么,他只字未提,她亦不问。他们之间早已习惯了这种无需言说的分担与守护。
她拿出素描本和铅笔,就着落地灯的光,随意勾勒着白天与亚诺什他们讨论时闪现的、关于“大地色彩”系列的灵感碎片。线条流淌,思绪沉淀。外界的波澜,潜在的风险,似乎都被隔绝在这片温暖的光晕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轻轻响了一声。叶憬然走了出来,他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平日西装革履的冷峻,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未能完全化开的凝重,像是从极寒地带带回的风霜。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她身上,看到她安然坐在灯下画画,那层冰封般的凝重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他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没有开口,只是拿起之前看了一半的书,翻到他夹着书签的那一页。
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各自占据一方天地,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填充了同一个空间。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他偶尔翻动书页的轻响。
苏晚画完一组线条,抬起头,恰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很深,像是藏了很多未尽之言,但在接触到她视线的那一刻,那些复杂的情绪被迅速收敛,只余下一种深沉的平静。
“糕点尝了吗?”他问,声音因长时间说话而有些低哑。
“还没,”苏晚放下笔,笑了笑,“待会儿当夜宵。”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视线重新落回书页,仿佛刚才那句问话只是随口一提。
苏晚却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比言语更多的东西。那是一种确认,确认她的安好;也是一种未雨绸缪的警惕,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风波未平,仍需谨慎。
她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并肩而立的踏实感。他走在暗处,为她挡住未知的风暴;她守在明处,继续耕耘他们的理想。光与影,本就是一体两面。
她重新拿起铅笔,继续勾画。落地灯的光晕温柔地笼罩着两人,将他们的身影投在墙上,靠得很近。
暗室虽幽,有一灯如豆,便足以驱散寒意,照亮彼此眼中无声的誓言。
而这微光,正悄然积蓄着,等待照亮更漫长黑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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