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口炮楼的硝烟,已经彻底被“野猪坳”根据地里震天的操练声所取代。
胜利,接二连三的胜利,让独立营的士气达到了顶峰。战士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和悍勇。但比士气更让张大牛感到踏实的,是他们那座被戏称为“聚宝盆”的巨大仓库。
仓库里,缴获来的武器弹药堆积如山,粮食和罐头码放得整整齐齐。二狗和赵四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扛着枪,像地主老财一样,在仓库里巡视一圈,看着这些来之不-易的家当,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
这天下午,二狗正带着火力连的几个新兵,整理着从三岔口炮楼里缴获来的物资。
“都给老子仔细点!子弹按型号分开!罐头看清楚保质期,先吃快过期的!”二狗学着张大牛的口气,人模狗样地指挥着。
“连长,快来看!这里有个大家伙!”一个新兵指着一个被扔在角落里的、黑漆漆的木箱子喊道。那箱子看起来非常坚固,上面还用日文写着什么,被一把大锁锁着。
“什么玩意儿?”二狗凑了过去,抬脚踹了踹,箱子纹丝不动,沉得很。
“看着像个保险柜,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另一个战士兴奋地说道,“说不定是鬼子的金条!”
“金条?”二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抄起一把工兵铲,对着那把大锁就狠狠地砸了下去!
“咣当!咣当!”
几下之后,大锁应声而断。
几个脑袋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当箱盖被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箱子里没有金条,也没有银元。只有一个用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造型古怪的铁疙瘩。上面布满了各种旋钮、插孔和仪表盘,旁边还放着一副耳机和一根可以伸缩的金属天线。
“他娘的……这是个啥玩意儿?”二狗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看着也不像枪,也不像炮啊。”
“管他呢!反正不是金条,没劲!”一个战士失望地撇了撇嘴。
“都别动!”
一个沉稳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是方振武和楚云飞。他们刚刚结束了突击连的战术推演,正好路过仓库。
方振武几步冲上前,看着箱子里的那个铁疙瘩,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轻轻地拂去机器上的灰尘。
“电……电台……”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有些颤抖,“这是鬼子的九四式军用无线电台!”
“电台?”二狗和周围的战士们,依旧是一脸的懵懂。
“就是鬼子千里之外都能说话的‘顺风耳’!”楚云飞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撼神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东西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有了它,”他看着围过来的张大牛和林啸天,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就等于,在鬼子的指挥部里,安上了一只我们自己的耳朵!”
“什么?!”
楚云飞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脑子里炸响!
张大牛一把推开二狗,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机器,他的心脏,开始“怦怦”地狂跳起来!
“老楚,你没看错?这玩意儿真能偷听鬼子说话?”
“千真万确!”方振武重重地点头,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狂喜,“只要我们能搞到鬼子的频率和密码本,他们什么时候出动,兵力多少,要去哪里……我们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到时候,鬼子在我们面前,就跟脱光了衣服一样,再也没有任何秘密!”
“我操!”黑三瞪大了眼睛,一把抢过旁边战士手里的水瓢,猛灌了一口,“那咱们还打个屁的埋伏!直接在鬼子要去的地方,挖个坑等着他们自己跳就行了!”
“哈哈哈哈!”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整个仓库!所有人都兴奋得满脸通红,仿佛已经看到了鬼子在他们面前屡战屡败的狼狈模样!
然而,方振武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众人头上。
“可是……它好像是坏的。”他指着电台侧面一个被子弹打穿的破洞,和里面几根烧焦的线路,无奈地叹了口气,“估计是上次攻坚的时候,被流弹打中了。”
“什么?坏的?”
刚刚还喧闹的仓库,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张大牛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他小心翼翼地把电台抱了出来,翻来覆去地看,那表情,就像看着一个刚出生就夭折的亲儿子。
“他娘的!空欢喜一场!”他一拳砸在箱子上,懊恼地骂道,“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不一定。”
林啸天的声音,冷静地响起。他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电台的破损处。
“只是几个零件烧坏了,主板看起来没有受损。如果能找到替换的零件,或许……还能修好。”
“修?”张大牛愣了一下,随即又泄了气,“咱们这群人,除了会打枪,就是会种地。谁他娘的懂修这玩意儿?这上面弯弯绕绕的,比女人的肠子还复杂!”
“是啊,这可不是修犁头,敲敲打打就能成的。”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似乎就又要熄灭了。
“我……我手下,或许有一个人,能试试。”
楚云飞犹豫了片刻,突然开口说道。
“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叫陈默,原来在我们连里,负责文书工作。我只知道他读过几年洋学堂,学的是什么……物理、电学之类的东西。人很内向,不爱说话,大家平时都叫他‘秀才’。”楚云飞说道,“我也不确定他行不行,但咱们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快!快去把他找来!”张大牛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吼道。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瘦弱、戴着一副瓶底厚的眼镜、看起来文弱不堪的年轻士兵,被带到了众人面前。他看到这么多长官围着自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紧张地敬了个礼。
“报告……长官……”
“你就是陈默?”张大牛上下打量着他,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小子有能修好这“铁疙瘩”的本事。
“是。”
“老楚说,你读过洋学堂,懂电?”张大牛开门见山地问道。
“报告……报告营长,我……我以前在北平,读过两年大学预科,学的是……是无线电工程。”陈默小声地回答道。
“无线电工程?!”
这几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那你快看看!这玩意儿,还有没有救?”张大牛指着地上的电台,急切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期盼。
陈默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他扶了扶眼镜,那双深度近视的眼睛,在厚厚的镜片后面,却瞬间爆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彩。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台破损的机器,而是一个等待他去拯救的生命。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工具,开始小心翼翼地拆解、检查。他的动作,专注而又专业,与他那文弱的外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指挥部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那个埋头工作的瘦弱身影。
“怎么样?秀才?行不行啊?”过了足足半个时辰,二狗终于忍不住,小声地问道。
“嘘!”张大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行……”陈默缓缓地抬起头,摇了摇头。
这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主机的三个真空管,全都被震碎了。功率放大器也烧了。”陈默指着机器内部,声音里充满了惋Gas,“这些都是核心零件,没有替换的,它就是一堆废铁。”
“真空管?那是什么玩意儿?”
“就……就像是它的心脏。”
“他娘的!”张大牛气得一脚踹在墙上。
“不过……”陈默扶了扶眼镜,话锋一转,“如果……如果能找到替代品的话,或许还有希望。”
“替代品?上哪儿找去?”
“我们上次在乱葬岗,不是缴获了鬼子两部步话机吗?”林啸天突然开口,“那里面,有没有能用的零件?”
陈默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步话机和电台,虽然功能不同,但很多基本原理和零件是相通的!快!快拿过来我看看!”
猴子立刻飞奔出去,很快就将那两部同样在战斗中受损的步话机抱了进来。
陈默立刻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乞丐看到了满汉全席,扑了上去,开始疯狂地拆解。
“有了!有了!这个真空管是好的!”
“太好了!这个功率放大器的型号也一样!”
“还差一个……还差一个震荡管……”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被他那股疯魔般的热情所感染,一个个都蹲在地上,帮着他翻找零件。
又过了半个时辰,当陈默终于从一堆破铜烂铁里,找到了最后一个可以替换的零件时,他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齐了!都齐了!”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最精细的焊接和组装。
陈默点燃了一盏酒精灯,用一把烧红的镊子和从罐头盒上刮下来的锡,开始在那比头发丝还细的电路板上,进行着最精细的手术。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当最后一根线路被接上,陈默小心翼翼地将外壳装好,然后接上电源时,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滋……滋啦……”
电台的喇叭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电流声!
“有反应了!”猴子激动地喊道!
陈默戴上耳机,开始缓缓地,转动那个调频旋钮。
“滋啦……滋啦啦……”
噪音,依旧是刺耳的噪音。
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
“不行吗?”张大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陈默没有回答,他只是闭着眼睛,手指在旋钮上,进行着最细微的调整,像一个正在寻找知音的琴师。
突然!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找到了!”
他将耳机摘下,放在了桌子上。
一阵虽然断断续续,但却清晰无比的日语对话,从耳机里,传了出来!
“……三号据点……弹药补给……明天上午……”
整个指挥部,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爆发出了雷鸣般的狂欢!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我操!真的能听到鬼子说话!”
张大牛冲上去,一把将那个瘦弱的“秀才”高高地举了起来,兴奋地抛向空中!
“好小子!你他娘的是咱们独立营的宝贝!是咱们的功臣!”
林啸天看着眼前这欢腾的一幕,又看了看那台正在“喋喋不休”的电台,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战争的方式,将彻底改变。
鬼子,在他们面前,再也没有秘密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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