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团长!分区主力已于今日凌晨五点,于平汉铁路全线,正式发起总攻!我军攻势凌厉,已连续突破敌军数道外围防线!”
凌晨的寒风中,电台兵嘶哑而兴奋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到了每一个穿插支队战士的耳朵里。
“好!好!好!”王虎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总算他娘的开打了!弟兄们都在前线拼命,咱们也不能在这里闲着!”
林啸天冷静地收起步话机,摊开了那张浸透了鲜血和汗水的兽皮地图。经过一夜的急行军,他们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了预定地点——青石桥。
这是一处天造地设的绝地。一条公路从两座陡峭的山崖之间穿过,唯一的通道就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单孔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湍急河流,一旦此桥被毁,方圆三十里内,再无第二条路可供大部队和车辆通行。
“团长,都安排好了。”参谋长周平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一营和三营,分别埋伏在东西两侧的山崖上,所有的轻重机枪和掷弹筒,都构筑了交叉火力网。我们带来的炸药,一半埋在了桥墩里,另一半,我让战士们做成了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专门用来招呼鬼子的铁王八。”
“鬼子什么时候到?”林啸天问道。
“快了!”侦察股长李剑从前方的山梁上滑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我亲眼看到了!从正定方向开过来的,至少一个大队的兵力!清一色的卡车运兵,前面还有两辆九五式轻型坦克开路!看他们这架势,是急着要去增援正面战场!”
“坦克?”王虎和李振的脸色都变了。
对于缺乏反装甲武器的他们来说,坦克就是移动的钢铁堡垒,是所有步兵的噩梦。
“慌什么!”林啸天冷哼一声,“铁王八也是铁打的,是铁,就能给它融了!命令!所有爆破组,都给我在公路上多埋几颗压发雷!其他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枪!把鬼子全部放进我们的口袋里再打!”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青石桥峡谷,瞬间变成了一头沉默而狰狞的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战士们趴在冰冷的雪地里,一动不动,每个人的手指都紧紧地扣在扳机上,手心里全是汗。
终于,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达轰鸣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很快,两辆涂着膏药旗的九五式坦克,如同两只丑陋的甲虫,出现在了公路的尽头。坦克的后面,是长长一列望不到头的军用卡车,车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日军。
“来了!”李剑压低声音,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鬼子的行军队列十分嚣张,他们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在距离正面战场上百里的腹地,会有人敢伏击他们。坦克上的机枪手甚至探出了半个身子,悠闲地抽着烟。
“五十米!”
“三十米!”
“进桥了!”
当第一辆坦克的前半截车身刚刚驶上青石桥的瞬间,林啸天冰冷的声音,通过步话机,传到了每一个战士的耳中。
“引爆!”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烈地爆发开来!
被预先埋设在桥墩里的上百公斤炸药,瞬间被引爆!坚固的青石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从中间狠狠地掰断,无数的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那辆刚刚驶上桥面的坦克,连同半座桥身,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直接翻滚着坠入了桥下湍急的河流之中,瞬间便被吞噬得无影无踪!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日军增援部队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敌袭!敌袭!”
“停车!快停车!”
后面的卡车紧急刹车,整个行军队列,在狭窄的公路上挤成了一团。
“就是现在!给我狠狠地打!”林啸天发出了怒吼。
“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
埋伏在两侧山崖上的所有火力,在这一刻,倾泻而下!
十几挺轻重机枪组成的交叉火力网,如同两把巨大的电锯,从左右两个方向,疯狂地切割着公路上那些挤在一起的卡车!子弹穿透薄薄的铁皮车厢,在里面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掷弹筒手们则把榴弹,一发接一发地砸向那些企图跳下车组织反击的鬼子!
“轰!”一辆卡车的油箱被引爆,整辆车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将周围的鬼子全部吞噬。
“八嘎呀路!反击!快反击!”一名鬼子大尉挥舞着指挥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砰!”
回答他的,是林啸天精准的狙击。
那名大尉的脑袋应声炸开,指挥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王虎!给我敲掉剩下那辆铁王八!”林啸天对着步话机吼道。
“弟兄们!跟我上!”王虎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他带着十几个抱着炸药包的战士,如同猛虎下山,从山崖的一侧冲了下去。
“哒哒哒哒!”幸存的那辆坦克调转炮塔,车载机枪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掩护!”李振在另一侧的山崖上嘶吼着,指挥着他手下的所有火力,对坦克进行疯狂的压制。
子弹打在坦克的装甲上,迸射出一串串耀眼的火星,却无法伤其分毫。
“炸药包!上!”
一个战士怒吼一声,抱着点燃的炸药包,从侧面猛地扑向了坦克的履带!
“轰!”
一声巨响,战士的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但那辆坦克的履带,也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炸断了一根!整辆坦克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歪倒在了路边,动弹不得。
“好样的!”王虎双眼赤红,他抓住机会,带着剩下的人,从坦克的射击死角冲了上去,将一个个炸药包塞进了坦克的炮塔和底盘下面。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这辆不可一世的钢铁怪兽,被炸得炮塔冲天而起,彻底变成了一堆燃烧的废铁!
失去了坦克和指挥官,又被堵在狭窄的公路上,日军的增援部队彻底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战斗持续了半个小时,公路上已经铺满了鬼子的尸体和燃烧的卡车残骸。残余的日军被彻底打散,他们放弃了车辆,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散奔逃,试图钻进两侧的山林。
“穷寇莫追!”林啸天冷静地下达了命令,“我们的任务是阻击,不是全歼!打扫战场!准备撤退!”
“团长!就这么放他们跑了?”王虎拎着还在冒烟的机枪,一脸不甘心地问。
“不放他们跑,难道等着鬼子其他部队把我们包了饺子?”林啸天瞪了他一眼,“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拖延时间!现在,他们的车辆全毁,建制被打散,光是重新集结部队,就至少需要半天时间!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王虎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战士们迅速地冲下山崖,开始打扫战场。他们撬开弹药箱,将一捆捆手榴弹和一排排子弹背在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然而,就在此时,意外发生了。
一名负责警戒的哨兵,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嘶吼。
“西边!西边山顶上!有……有鬼子!”
所有人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在西侧山崖的最高处,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队鬼子!他们显然是从后方迂回包抄上来的,此刻正居高临下,架起了两挺黑洞洞的九二式重机枪!
“隐蔽!快隐蔽!”林啸天大吼一声,一把将身边的周平扑倒在地。
“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两挺重机枪,在这一刻,发出了死神的咆哮!大口径的子弹,如同狂风暴雨一般,从山顶倾泻而下!正在公路上打扫战场的独立团战士,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覆盖!
“呃啊!”
“噗噗噗!”
无数战士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子弹瞬间撕成了碎片!刚刚还洋溢着胜利喜悦的公路,转眼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快!撤退!撤回山里去!”李振目眦欲裂,他亲眼看到自己一个情同手足的老部下,被子弹打成了两截!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鬼子的火力点在山顶,完全压制了整个峡谷,他们现在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是活靶子!
“掷弹筒!给我敲掉他们!”王虎趴在一辆卡车的残骸后面,对着炮兵嘶吼。
“不行啊营长!他们位置太高了!掷弹筒够不着!”
绝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
“都别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啸天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响彻了整个战场。
“李振!王虎!你们组织所有还能动的人,用卡车残骸当掩体,全力吸引鬼子的火力!给我争取一分钟!”
“参谋长!所有伤员,往桥洞底下转移!”
“李剑!狙击小组!跟我来!”
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抱着狙击步枪,如同一只壁虎,沿着陡峭的山壁背面,朝着那几乎是垂直的悬崖,闪电般地攀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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