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陉矿区的残阳,如同凝固的血。
当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日军士兵,被王虎用刺刀捅穿了喉咙,这场持续了三天三夜的惨烈血战,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报告团长……”陈庚的独眼里,布满了血丝和难以掩饰的疲惫,他拄着一支缴获来的三八大盖,声音嘶哑地汇报,“战场……打扫完了。藤田联队,连同他们的增援部队,三千多人……一个都没跑掉。”
“我们的人……”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艰难,“我们……又没了一半。”
利剑营和几个主力团临时凑起来的这支部队,经过这场绞肉机般的恶战,再次被打残。幸存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瘫坐在尸山血海之中,大口地喘着粗气,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胜利的喜悦,被巨大的伤亡,冲刷得无影无踪。
“把牺牲的弟兄们,都找出来,就地掩埋。”林啸天的声音,也同样充满了疲惫。他靠在一块被熏黑的岩石上,正在给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更换绷带,“给他们,立个碑。”
“团长,我们……是不是该回根据地了?”王虎拖着一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弟兄们……真的快到极限了。再打下去,我们这点火种,就真的要灭了。”
所有幸存的士兵,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林啸天。他们太累了,他们想回家。
林啸天沉默了。他看着周围那些年轻而又写满了沧桑的脸,看着他们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刺痛了。
就在这时,刘政委派来的通讯兵,骑着一匹快马,疯了一样地冲进了这片如同地狱般的战场。
“林总指挥!林总指挥!延安总部……总部的紧急命令!”
通讯兵从怀里掏出一份被鲜血浸湿了边角的电报,递给了林啸天。
林啸天缓缓地展开电报。
电报的内容,很短,却字字千钧。
“‘断脉’行动进展顺利,正太铁路已全线瘫痪。然,日军正疯狂集结其在河北、河南两省的机动兵力,企图从南线,通过平汉线,转道同蒲线,增援山西。其必经之路,唯有黄河铁路大桥!总部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在日军增援部队抵达之前,彻底摧毁该桥!此战,关系到整个华北战局之成败!望,克难攻坚,再立奇功!”
“轰——!”
这个命令,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在了每一个刚刚经历过血战的士兵心头!
“什么?!”王虎第一个跳了起来,“还要打?!还要去炸黄河大桥?!他娘的,总部那帮坐办公室的,知不知道我们刚经历了什么?!他们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外面吗?!”
“就是啊!我们连一半人都不到了,还怎么去打那种级别的要塞?!” “这不是命令,这是让我们去送死!”
群情,激愤了。 连日的血战和巨大的伤亡,已经让这些铁打的汉子,濒临崩溃的边缘。
“都给老子闭嘴!”
林啸天猛地站起身,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他缓缓地扫视着每一个脸上写满了愤怒、委屈和不解的士兵。
“我知道,你们累了,你们怕了。你们想回家,想老婆,想孩子。”
“我林啸天,也一样!”他的声音,嘶哑而又充满了力量,“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想现在就躺回根据地的热炕头上,睡他个三天三夜!”
“但是!”他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我问你们!我们身后是什么?!”
“是刚刚才看到一点反攻希望的根据地!是千千万万等着我们去解放的父老乡亲!”
“如果,我们今天,因为累了,因为怕了,就这么拍拍屁股回家了!那等鬼子的援兵一到,他们会干什么?!”
“他们会像一群疯狗一样,扑向我们的根据地!他们会把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土地,重新夺回去!他们会把我们刚刚燃起的这点星星之火,用最残酷的手段,彻底扑灭!”
“到那个时候!我们牺牲的那么多弟兄,他们的血,就都白流了!” “我们这场仗,就他娘的,白打了!”
整个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山风,吹过尸体,发出呜呜的悲鸣。
“弟兄们。”林啸天的语气,缓缓地平复了下来,他走到一个因为断了胳膊而正在痛哭的年轻士兵面前,蹲下身,亲手,为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和血污。
“我知道,让你们再去拼命,很难。我林啸天,也不想再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倒在我的面前。”
“所以,”他缓缓站起身,面对着所有幸存的将士,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次,我不再命令你们。”
“我,林啸天,以‘惊雷’行动总指挥的身份,请求你们!”
他缓缓地,摘下了自己的军帽,露出了那张年轻而又布满了风霜的脸。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他缓缓地,向着他手下这些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士兵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请求你们,再陪我,打这最后一仗!” “打完了这一仗,我亲自,带你们回家!”
王虎,看着林啸天那深深弯下的脊梁,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铁血汉子,“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团长!你这是干什么!你折煞我们啊!”他嘶吼着,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夺眶而出!
“我们……我们跟你打!”
“对!跟你打!”
“不就是一条黄河大桥吗?!不就是他娘的鬼子重兵吗?!十八层地狱我们都闯过来了!还怕他这个?!”
“打!打他娘的!”
所有幸存的士兵,无论伤得多重,都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用自己嘶哑的喉咙,发出了发自肺腑的、决绝的怒吼!
战意,再次被点燃!
两天后,黄河岸边。
一座如同钢铁巨兽般,横跨在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上的铁路大桥,出现在了林啸天的望远镜里。
“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李剑放下望远镜,脸色凝重,“鬼子已经得到了消息。大桥两头的防御,比我们炸的娘子关,还要强上至少三倍!他们甚至在桥上,修建了固定的装甲列车巡逻轨道!”
“强攻,已经不可能了。”林啸天平静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
“炸桥,不一定非要上桥。”林啸天的目光,从桥面上,缓缓移到了那支撑着整个桥身的、如同擎天巨柱般,深插在河床里的,数个巨大的桥墩上。
“政委那边,给我们送来了什么好东西?”他问道。
“送来了。”李剑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我们缴获的那两门美式75毫米山炮,还有……我们根据地兵工厂,仿造我们带回来的技术,连夜赶制出来的,二十个……特大号的‘聚能穿甲爆破弹’!”
“好!”林啸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冰冷而又自信。
“传我命令!” “炮兵,立刻寻找最佳射击阵位!” “把我们所有的炮弹,都给老子,对准那几个狗娘养的桥墩!”
“我们,就在这里,给鬼子的增援部队,送上一份他们永远也忘不了的……断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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