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淌在庭院的草坪上。六岁的汤姆抱着膝盖坐在枫树下,抽泣声惊飞了枝头打盹的麻雀。他裤腿上沾着草屑,膝盖上三道浅浅的红痕还在渗血——半小时前,巷口的大黑狗冲他狂吠着扑过来,若不是他躲得快,恐怕要被咬伤。
\"嘿,我的小男子汉怎么变成泪包子啦?\"父亲推开门的声音像往常一样轻快。当看到儿子蜷在树下的身影时,他的八字胡微微颤动了一下,快步走过去蹲在孩子面前。汤姆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下唇还在发抖:\"那只坏狗......它追着我跑......\"
父亲掏出皱巴巴的手帕,蘸着露水擦去孩子脸上的泪珠:\"原来是黑旋风又在横行霸道了!\"他故意把\"黑旋风\"三个字说得威风凛凛,逗得汤姆 hiccup 了一声。\"你知道吗?爸爸小时候也遇到过一只凶巴巴的老黄狗,不过最后啊——\"父亲神秘地眨眨眼,突然双手撑地,屁股高高撅起,\"它被我变成的大马吓跑啦!\"
\"什么?\"汤姆揉揉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父亲已经四肢着地,在草坪上爬了两圈,圆顶礼帽歪戴在头上,胡子扫过草尖:\"来呀,骑上这匹皇家战马,咱们去教训那只坏狗!\"汤姆犹豫了一下,终于揪住父亲的背带裤,咯咯笑着爬上了\"马背\"。
\"驾!\"父亲嘴里叼着一片三叶草,模仿马蹄声\"哒哒\"地走着,不时扬起尾巴——其实是他的领带。汤姆的笑声像银铃般响起,刚才的恐惧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他们穿过开满蒲公英的小径,路过正在晾衣服的邻居太太,她笑着摇摇头:\"这对活宝又在演哪出啦?\"
转过街角,那只大黑狗正趴在墙根打盹,耳朵耷拉着,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汤姆突然攥紧了父亲的衣领,小声说:\"就是它......\"父亲放慢脚步,低声说:\"别怕,战马要发威咯!\"只见他突然弓起背,像狮子一样发出\"嗷呜\"的吼声,同时用领带甩了个响鞭。
大黑狗猛然抬头,眼前的景象让它瞪大了眼睛:一个戴着礼帽的男人四肢着地,背上坐着个笑出眼泪的小男孩,正朝它张牙舞爪。更可怕的是,那\"战马\"的嘴里还发出古怪的嘶鸣声,混合着孩子的笑声,听起来像某种神秘的魔法咒语。黑狗呜咽着夹起尾巴,转身逃进了灌木丛,连滚带爬的样子惹得汤姆哈哈大笑。
\"胜利啦!\"父亲翻身坐起,把儿子举过头顶,\"咱们的战马军团所向披靡!\"汤姆伸手扯下父亲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帽子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下次我要当骑士,爸爸当战马!\"父亲刮了刮他的鼻尖:\"没问题,不过战马现在需要补充能量——你猜厨房冰箱里有什么?\"
\"巧克力蛋糕!\"汤姆尖叫着跳下地,拽着父亲的手往家跑。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父亲的礼帽歪在孩子头上,胡子上还沾着一片草叶。路过刚才的灌木丛时,里面传来轻轻的呜咽声,不过谁在乎呢?此刻的风里满是槐花香,还有父子俩此起彼伏的笑声。
晚餐时,母亲看着父亲衬衫上的草渍和汤姆膝盖上的药膏,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俩又去探险了?\"汤姆嘴里塞满蛋糕,含糊不清地说:\"爸爸变成战马,把坏狗吓跑了!\"母亲笑着给丈夫递去一块蛋糕:\"真是辛苦我们的战马先生了。\"父亲咬了口蛋糕,胡子上沾着奶油:\"为了我的小骑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月光爬上窗台时,汤姆已经在父亲的故事里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顶圆顶礼帽。父亲轻轻抽出帽子,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孩子膝盖的伤痕上。他弯腰在孩子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低声说:\"别怕,我的孩子。只要爸爸在,任何坏东西都不敢伤害你。\"
窗外,枫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这个平凡又温暖的午后。在孩子的世界里,父亲永远是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是可以骑在背上对抗全世界的战马,是黑暗中最明亮的光。而在父亲心里,孩子的笑容,就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藏,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这大概就是父子间最奇妙的默契——不需要太多言语,一个鬼脸、一次角色扮演,就能让乌云散尽,让快乐像蒲公英一样,在风中轻轻飞扬。多年以后,当汤姆回忆起这个夏日的下午,也许会忘记那只黑狗的模样,但永远记得父亲背上的温度,和那句带着草香的\"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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