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园的铁门在阳光下吱呀作响,我攥着父亲粗糙的手掌往里走,掌心沁出的汗把门票边角洇得发皱。那天的风裹着槐花香,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那么多事。
第一节 象鼻弯弯
大象馆围了三层人,我踮脚时看见那庞然大物正用鼻尖卷着饲养员递来的香蕉。父亲的制服蹭过我肩膀,他总说穿警服逛动物园能镇住调皮孩子,此刻却只顾着和旁边大爷聊“这象鼻能卷三百斤”。
我的目光被栏杆上的花生袋勾住了。昨天帮王婶看杂货店时,她多给了我两把烤花生,此刻正隔着玻璃纸硌着裤兜。大象甩着鼻子喷水,水珠溅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像极了我课本里画的波浪线。
“小宝,别乱跑。”父亲的声音被人群声吞没时,我已经爬上了矮墙。花生刚凑近栏杆,大象突然甩鼻卷走了整袋,鼻尖灵活得像奶奶纳鞋底的棉线。周围响起惊呼,我看见象鼻卷着花生袋左摇右晃,突然“啪”地拍在水泥地上——袋子裂开了,花生滚了一地。
大象用鼻尖拨弄花生的样子逗得我直笑,直到它突然发出闷响,鼻子蜷成了问号形状。父亲的警哨声几乎同时响起,我转身时撞进他铁青的脸里。“谁让你喂大象的?”他的皮带抽在掌心发出脆响,我盯着地上滚动的花生,看见大象耷拉着弯曲的鼻子退到墙角,像根被踩扁的油条。
第二节 羊角弯弯
皮带抽在屁股上的痛还在灼烧,父亲却突然拽着我往山羊区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一瘸一拐地跟着,看见他制服上的铜扣在暮色中闪着冷光。
围栏里的山羊正低头啃草,夕阳给它们的角镀上金边。父亲突然停住脚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灰山羊抬起前蹄——蹄子果然是弯的,像挂在树上的月牙。
“你看看!”父亲的唾沫星子溅在我脸上,他猛地扳过我的肩膀,让我盯着那只羊,“大象鼻子弯了,山羊蹄子也弯了,你还敢说没干坏事?”他的声音里带着我熟悉的愤怒,就像上次我把他警帽扔进鱼缸时一样。
我想开口解释,却被他按在围栏上。皮带再次落下时,我看见那只灰山羊正歪头看我,眼睛里映着我扭曲的脸。远处传来孔雀的啼叫,混着父亲的骂声,在暮色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第三节 真相弯弯
夜宿动物园的决定让我心惊胆战。父亲和园长在办公室里说话,我蹲在走廊尽头,盯着墙上“爱护动物”的标语发呆。膝盖上的伤痕还在渗血,混着眼泪滴在水泥地上,开出暗红的花。
凌晨三点,值班员带着我们去象馆。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围栏时,我猛地捂住嘴——大象的鼻子已经直了,正悠闲地卷着干草。父亲的手电光抖了一下,照向旁边的医疗箱,里面躺着几支针管和一卷纱布。
“昨晚象鼻肌肉痉挛,我们给做了按摩。”值班员的声音带着困意,“您看这蹄子,”他转向山羊区,光束落在那只灰山羊身上,“蹄甲太长了,我们下午刚修剪过,所以看着弯。”
父亲的喉结上下滚动,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在天花板上划出凌乱的圈。我看着他蹲下来,粗糙的手掌抚过我结痂的伤痕,突然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烟味——那是他每次值完夜班回家时,衣服上沾着的味道。
“小宝,”他的声音像被水泡过的纸,“爸爸错了。”远处传来第一声鸟鸣,我看见他眼里有什么在晃动,像极了那天大象眼里的水光。山羊在围栏里咩咩叫着,蹄子踩在露水上,踏出细小的水花。
尾声 时光弯弯
多年后我带女儿去动物园,她趴在大象馆玻璃前笑个不停。“爸爸,大象鼻子会跳舞!”她的小手指着那灵活的鼻尖,阳光穿过玻璃,在她发梢上撒满金粉。
我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突然想起那个暮春的傍晚。父亲把我背在肩上往家走,路过山羊区时,那只灰山羊正隔着围栏看我们。父亲的制服上还沾着我的眼泪,却轻轻哼起了摇篮曲——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他唱歌,跑调的旋律混着槐花香,在记忆里酿成了蜜。
女儿突然拽我的袖子,指着远处的长颈鹿笑。阳光落在她脸上,像极了那年父亲眼里的星光。大象在身后喷水,水珠划过玻璃,画出一道道弯弯的、亮晶晶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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