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灵雨浇菜
石猛和叶晴雪的到来，像两颗石子投入凌云那慵懒平静的生活湖面，漾开几圈微澜后，又迅速恢复了原状。
凌云依旧每天睡到自然醒，去膳堂点他的“特供餐”（如今朱执事已经能勉强做出六七分相似了），剩下的时间便在清幽居晒太阳、打盹、或者琢磨些新吃食。对于修行，他似乎是彻底忘了这回事，身上依旧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然而，青云宗高层对他的关注，却与日俱增。
玄云太上长老亲自带人泡在藏经阁三层，日夜研究那些杂书古籍，尤其是那卷《幽墟杂录·残卷》，几乎被他们逐字逐句抠了一遍又一遍，虽然暂时没研究出所以然，但所有人都坚信，大师特意翻看，必有深意！
石猛和叶晴雪回去后，严格按照凌云的方法修炼。石猛果然感觉原本有些虚浮的灵力日渐凝实厚重，进展虽慢，根基却打得无比牢固；叶晴雪则申请进入宗门寒潭闭关，至今未出，但守潭长老回报，寒潭深处的气息日益精纯凛冽，隐隐有突破之兆。
这两人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宗门高层的眼睛。私下询问后，得知竟是得了凌云随口几句指点，更是让云鹤掌门和几位太上长老震惊无比，对凌云的评价又拔高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这一日，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灵雨。这并非普通雨水，而是蕴含着一丝稀薄天地灵气的雨丝，对灵植生长颇有裨益。
清幽居小院内，凌云之前随手撒下的几颗不知名菜种，已经冒出了嫩绿的芽苗。
看着灵雨落下，凌云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屋里拿出一个木瓢，慢悠悠地走到院中，一瓢一瓢，耐心地将雨水浇灌在那些嫩苗上。动作熟练自然，仿佛一个真正的老农在伺候他的宝贝菜地。
他浇得很专注，神情平静，似乎这简单重复的动作也别有一番趣味。
就在此时，清幽居外不远处，一棵大树的茂密树冠中，气息几乎与树木融为一体的烈阳太上长老，正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院内凌云的动作。
他是受掌门和玄云师兄所托，前来“暗中观察”凌云，希望能窥得一丝半毫“大道轨迹”。为此，他不惜动用秘法，将自身气息完全收敛。
他看到凌云浇水，起初并未在意。但看着看着，他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凌云的动作看似平常，但每一次舀水、泼洒的弧度，手臂起伏的节奏，甚至脚步移动的间距，都隐隐暗合某种难以言喻的自然韵律！那瓢中的雨水，落在嫩苗上，似乎格外均匀，渗透得也格外透彻，嫩苗以肉眼可见的精神抖擞起来！
更让烈阳太上心头巨震的是，他隐约感觉到，随着凌云那简单动作的重复，周围天地间那些随着灵雨降下的稀薄灵气，竟也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变得异常温顺平和，丝丝缕缕地，随着那瓢中雨水，一同精准地汇入那些嫩苗的根系深处！
这不是简单的浇水！
这分明是一种极其高深玄妙的、引气蕴灵、滋养万物的神通！而且施展得如此举重若轻，不着痕迹，仿佛本就是天地自然的一部分！
烈阳太上看得如痴如醉，心神激荡。他卡在元婴初期巅峰已有百年，苦苦寻求突破契机而不得。此刻，观摩凌云这看似平凡的“浇水”，他竟感觉体内沉寂多年的灵力隐隐有所触动，那层坚固的瓶颈似乎都松动了一丝！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拼命记忆、感悟着凌云每一个细微动作中蕴含的那丝道韵，生怕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就在这时，凌云似乎浇完了水，直起身，随手将木瓢放在一边。
他像是无意间，朝烈阳太上藏身的那棵大树方向瞥了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难以察觉的笑意。
烈阳太上心中猛地一凛！被发现了？！
他瞬间头皮发麻，冷汗浸湿了后背！自己动用秘法隐匿，自信元婴中期以下绝无可能察觉，难道……
就在他惊疑不定，考虑是否要立刻现身请罪时，却见凌云只是伸了个懒腰，嘀咕了一句：“雨停了，虫子也该出来了，吵人清静。”
说完，他竟看也没再看那边一眼，转身就回小木屋睡觉去了。
烈阳太上僵在树冠里，一动不敢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虫子？吵人清静？
他是在说我吗？说我像虫子一样躲在暗处窥探，吵到他了？
还是真的只是在说雨停后出来的虫子？
烈阳太上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觉得凌云那一眼和那句话意味深长。以对方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发现自己简直是必然的！没点破，只是懒得理会，或者说……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他再也不敢待下去，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悄无声息地溜下树，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奔主峰大殿。
主峰大殿内，云鹤掌门和玄云太上正在商议宗门事务。
只见烈阳太上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色苍白，气息都有些不稳。
“烈阳师叔，您这是？”云鹤掌门惊讶起身。玄云太上也皱起了眉头。
“师兄！掌门！”烈阳太上喘了口气，脸上兀自带着惊容，“我……我刚才去了清幽居……”
他将自己所见，凌云如何浇水，那动作如何暗合道韵，如何引动天地灵气精准灌溉，以及最后凌云那疑似发现他并一语双关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云鹤掌门和玄云太上听完，面面相觑，眼中皆是骇然。
“举手动念，皆合自然……引气蕴灵，润物无声……这、这简直是传说中的境界！”玄云太上喃喃道，语气中充满向往和敬畏。
“他定然早已发现师叔您了！”云鹤掌门肯定道，“那话就是提醒，或者说……是警告我们，不要再行此等窥探之举。”
大殿内陷入沉默，三位大佬都感到一阵后怕和尴尬。派人去暗中观察一位可能是上古大能的存在，这行为本身确实太过冒失和失礼。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烈阳太上有些沮丧，“难道就什么都不做？”
玄云太上沉吟良久，缓缓道：“大师既然选择留在青云宗，以杂役弟子身份自居，必有其深意。我等贸然探究，反而可能惹其不快。今日之事，已是小小警示。”
他看向云鹤掌门：“传令下去，撤回所有暗中观察之人。对待凌大师，一切如常，不可特殊对待，更不可窥探打扰！他有何要求，尽力满足便是。或许……顺其自然，反而能得遇机缘。”
云鹤掌门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叔所言极是。我即刻去办。”
从此，青云宗高层彻底打消了试探凌云底细的念头，只将其当作一位游戏风尘、不可揣度的隐世高人恭敬对待，并将“不得打扰清幽居”列为了一条不成文的铁律。
而此时的凌云，正躺在小木屋的床上，睡得正香。
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嗯……灵雨浇过的青菜……晚上可以涮锅子……”
至于那位被吓跑的金丹长老？哦，谁在乎呢。只要别再来吵他睡觉就行。
清幽居外，雨后的阳光洒在那些沾着水珠、越发青翠欲滴的嫩苗上，安静而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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