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哪里知道，这份不合时宜的痴心妄想，最终将他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夜里，他照例借酒消愁，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妈的……等老子发达了……城里那些娘们……哼……”
其他人听见这话，只当他又在发癔症。
纷纷嘲笑道：“老王头，城里的女人也敢想！”
“老子就上了，怎么着？”他再喝了一口酒，趾高气扬道。
“哟哟哟！你倒是想得美！”大家嘻嘻哈哈的离开了，越理他，他越得意，逮着人说过有完没完。
所以他的话，谁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日上三竿，还没看到王庄头，只以为他又睡过头了，最近老王头很是反常，一天天喝酒吹牛，然后第二天迟迟不起床，不过，他是庄头，谁也不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当然，背后议论可不少。
直到有人去茅房，才发现不对劲。
“来人啊！快来人啊！老王头掉粪坑里了！”惊恐的叫喊声划破了庄子的宁静。
消息瞬间在庄子里炸开。
人们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四面八方涌来。
茅厕外围得水泄不通，胆子大的挤在前面，伸长脖子往下瞧；
胆子小的则捂着鼻子躲在人后，踮着脚张望。
这一看，可把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院子外那粪坑里，老王头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栽在里面——竟是头下脚上，两条腿还在外面，头和上半身泡在粪水里。
“哎哟！我的娘诶！这、这是咋弄？！”一个婆子率先尖叫起来。
“还愣着干啥！快！快把人拉起来呀！”庄子里的管事挤上前，捏着鼻子吼道。
“妈呀！这味儿……呕……”一个被点到的后生刚靠近，那股混合了酒气、粪便腐败直冲脑门，让他当场干呕起来，脸色煞白。
“废什么话！赶紧的！”管事踹了他一脚。
几个后生苦着脸，互相推搡着，最终闭着气，手忙脚乱地抓住老王头那两条早已冰凉的腿。
粪水粘稠，恶心的气味，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把人从粪坑里拔了出来。
随后，响起“噗嗤噗嗤”令人作呕的声音，不光这几人，其他人见到这情景，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老王头被平放在地上，浑身裹满了黄黑相间的污秽，恶臭弥漫开来，围观的人群“哗”地一下退开老远。
“没气儿了，死透了……”不用看都知道。
“肯定是昨晚又喝多了，脚底打滑，一头栽进去就没起来……”
“活该！让他天天喝！让他吹牛！这下真下去找阎王爷报道了！”
“可不是嘛！天天喝得五迷三道的，早晚得出事！”
“啧啧，这死法……也太埋汰了……”
“也是，我就说老王头最近魔怔了，整天说胡话。”
“还想着睡城里的姨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喝了几口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人呐，就不能太得意，更不能异想天开，这不，报应来了吧……”
“也是活该，天天吹牛，这下把命吹没了吧！”
没有人怀疑他是被人害的，都认定是醉酒失足。
也没有人惋惜，只有一片“自作自受”的议论声和一丝嫌弃的快意。
老王头的死，就这么被定性为一场意外的、自作自受的悲剧。
很快就被忙碌的庄户人抛在了脑后，顶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小小谈资。
没有人知道，在他第三次进城打探消息时，就已经被某些人盯上，很轻易的制造了这次意外，天衣无缝，没人怀疑。
时光匆匆，很快，柔儿和杏儿同时发动。
林府这偏僻的院子里，产房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产房内，柔儿和杏儿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夹杂着产婆急促的指令声，让人发慌。
林母攥着佛珠，在廊下来回踱步，念着含糊不清的祈福经文。
她死死钉在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上，仿佛能穿透门板看清里面的情形。她脚步时而急促，时而停滞，嘴里念念有词，这更让林羽然坐立难安。
他猛地站起，抓住林母的手，“娘，怎么叫得这样凄惨？”
林母拉起儿子来到一旁，安慰道：“羽儿，别着急，女人生孩子都这样！”
“那得多久？”林羽然不安的问。
“这……谁也说不准呀！”林母无奈的摇头，“有时候很快，有时候要等一天！”
“羽儿，你先回去休息，别在这待着！这哪是男人该来的地方！”看到儿子这样紧张，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赶紧催促儿子离开。
产房这样污秽的地方，大男人可不得远离点。
“娘，我不走，我怕……”里面的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让他心惊肉跳，脸色煞白。
他走到窗边，焦急地望向里面，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可仿佛这样，才能让他更心安。
一盆盆的热水端进去，再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这让他恨不得冲进去看个究竟。
可是，谁敢放他进去，就是林母也嫌里面晦气，怎么可能让自己宝贝儿子进去。
于是，他颓然坐回椅子上，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突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这压抑的氛围！
“生了！生了！”紧接着传来丫鬟惊喜地叫声。
林母和林羽然同时起立，同时奔向柔儿的房外。
就在这时，另一道啼哭声响起！
林母和林羽然都愣住了，一时竟不知去到哪？
两声啼哭，此起彼伏，像是在互相应和，又像是在比拼谁的底气更足。
柔儿听到外面的啼哭声，再看了眼产婆手中的儿子，满意的笑了。
自己拼了命的用力，只为孩子能占个长，如今得偿所愿，可以放心了。
在林母和林羽然愣神间，两扇房门几乎同时打开。
两个产婆抱着一个大红襁褓，满脸堆笑的出现了。
两人紧张的看着襁褓，猜测着孩子的性别，期待有儿子（孙子），千万别都是……
产婆很快给出答案，她们兴奋的举起手中的襁褓：
“恭喜老夫人！恭喜大少爷！柔儿姑娘生了位小公子！”
“恭喜老夫人！恭喜大少爷！杏儿姑娘也生了位小公子！”
“儿子（孙子）！”
两个都是儿子（孙子）！
巨大的幸福在他们心里炸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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