菏泽地界有个没人敢细提的村子,地图上没标它的名,村里人都叫它“枯柳庄”。庄西头那片荒田,是全村人的禁地——中央立着棵老柳树,佝偻着腰,枝桠斜斜刺向天空,像个被钉在地上的老鬼。村里的老人都说,那不是树,是“柳婆婆”的肉身,谁要是敢招惹,轻则丢魂,重则丢命。
最懂这棵树来历的是村东头的王大爷,他下巴上的白胡子都快拖到胸口了,每次给娃们讲故事,一提到老柳树就会压低声音。据他说,这树在他爷爷的爷爷那辈就有了,原本是棵枝繁叶茂的垂柳,树底下的土地庙香火鼎盛,逢年过节村民都要去拜,求个风调雨顺。那时候的柳树可不可怕,夏天孩子们还在树底下掏鸟窝、玩石子,土地庙的老道士还会给他们分糖吃。
变故发生在民国三十一年,黄河决堤,洪水漫过了半个村子。土地庙被冲塌了半边,神像也被洪水卷走,只剩下个破供桌嵌在泥里。老道士在救灾时被砸伤了腿,没多久就走了,土地庙从此成了断壁残垣。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老柳树开始不对劲了。原本顺滑的树皮慢慢变得粗糙干裂,树干上竟渐渐浮现出一道道纹路,凑近了看,像张模糊的人脸——深陷的眼窝积着雨水,皱巴巴的树皮勾勒出的嘴角总像是往上挑着,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真正让村民把“柳婆婆”的名号刻进骨子里的,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那桩桩失踪案。1968年的夏天特别热,蝉鸣从早到晚没停过。村里的小柱子才六岁,刚学会打弹弓,那天下午揣着娘给的两个红薯,跟伙伴们去荒田边摸蛐蛐。太阳落山时,其他娃都回了家,唯独小柱子没踪影。他娘疯了似的喊,全村人举着煤油灯找了整整一夜,最后在老柳树下找到了半块染着泥的粗布衣角——那是小柱子身上穿的褂子。
小柱子的娘抱着衣角在树底下哭晕了三次,醒来后指着树干上的“人脸”嘶吼:“是你吃了我的娃!是你!”村民们这才发现,那树纹“人脸”的嘴角,不知何时竟沾着几根细小的、带着绒毛的孩童头发。有人提议把树砍了,可刚拿起斧头,就刮起一阵邪风,树枝疯狂抽打地面,把斧头卷到了沟里。村里的壮劳力李大胆不信邪,第二天扛着锯子就去了,刚碰到树干,就被一根突然断裂的枝桠砸中了腿,从此落下了跛脚的毛病。从那以后,再没人敢提砍树的事,只敢在逢年过节时,往树底下摆些馒头水果,求“柳婆婆”高抬贵手。
1972年又出了桩事,村里的双胞胎兄弟大宝二宝不见了。那天傍晚下着小雨,他们娘在灶台做饭,听见院外有树叶沙沙的声音,以为是风吹的,没当回事。等饭做好了喊孩子,却连个影子都找不到。村民们举着雨伞再去荒田时,老柳树的枝叶上挂着两颗湿漉漉的玻璃球——那是大宝二宝攒了半年钱买的。树干上的“人脸”像是淋透了水,轮廓更清晰了,“嘴角”挂着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泛着淡淡的红。
这些事像块巨石压在枯柳庄人的心口,谁家孩子哭闹,只要说一句“再闹柳婆婆就来抓你了”,孩子立马就噤声,眼里满是恐惧。直到1983年夏天,村里的狗剩和铁蛋亲身经历的那一夜,让这传说更添了几分血色。
狗剩那时候刚满十五,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铁蛋比他小一岁,俩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那天邻村唱大戏,俩人偷偷摸去看,散场时已经是后半夜,月亮挂在天上,洒下的光惨白惨白的。回村要路过荒田,铁蛋有点发怵,拽着狗剩的胳膊说:“要不咱绕路吧,走河滩那边。”狗剩拍着胸脯笑他胆小:“都是老辈人瞎编的,哪有什么柳婆婆,我倒要看看那树长啥样。”
俩人刚走到荒田边,就觉得不对劲。明明没风,老柳树的枝叶却突然沙沙响起来,声音不像平时的树叶声,倒像有女人在低声啜泣,细细密密的,钻得人骨头缝都凉。狗剩的后颈突然一麻,像有只冰冷的手摸了他一下,他刚要回头,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胳膊,狠狠往树干方向拖。他吓得魂都飞了,张嘴喊铁蛋,可声音像被堵住了似的,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铁蛋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只见狗剩身边的空气像扭曲了似的,老柳树的树干上,那张“人脸”的眼睛突然睁开了,里面是黑漆漆的洞,还渗着黏糊糊的绿色汁液。树皮慢慢裂开,伸出好几根细长的“手臂”,上面覆着青苔,指甲又尖又黑,正死死抓着狗剩的胳膊。狗剩的袖口被划破了,绿色的汁液滴在他的手上,烧得他钻心疼。“柳婆婆!是柳婆婆!”铁蛋吓得腿都软了,可看着狗剩挣扎的样子,他突然鼓起勇气,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树干上砸,“放开他!你放开他!”
石头砸在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那股拽着狗剩的力量突然松了,树皮上的“手臂”缩回了树干,只留下几道深绿色的痕迹。狗剩趁机挣脱,和铁蛋一起连滚带爬地往村里跑,直到冲进自家院子,关上大门,俩人还在浑身发抖。第二天一早,狗剩才发现自己的胳膊上有几道青紫色的抓痕,指甲印深得嵌进了肉里,袖口上还沾着那股刺鼻的绿色汁液,晒了半天都没干。
这事传遍了全村,更没人敢靠近那片荒田了。后来村里的年轻人都陆续外出打工,枯柳庄渐渐空了,只剩下几个老人守着村子。王大爷临终前还嘱咐家里人,千万别去碰那棵老柳树,逢年过节记得摆些供品。
去年秋天,有几个城里来的年轻人听说了这个传说,不信邪,带着相机去荒田探险。他们在老柳树下拍了不少照片,还对着树干骂骂咧咧。可当天晚上,他们就被村里的老人发现躺在荒田边,浑身发抖,嘴里胡言乱语,说看见一个穿绿衣服的老太太站在树底下,脸是树皮做的,正对着他们笑。第二天一早,那几个年轻人就匆匆走了,相机里的照片全是一片漆黑,只有一张拍到了树干的特写——那张“人脸”的嘴角,似乎比以前咧得更开了,像是在嘲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如今的枯柳庄更荒了,荒田中央的老柳树依旧矗立着,枝桠在风中摇晃,沙沙声里藏着说不尽的诡异。每当雨夜,村里偶尔还能听见细碎的哭声,顺着风飘过来,像孩童的呜咽,又像女人的悲叹。村里人都说,那是柳婆婆还在等着她的“祭品”,而那棵老柳树,就是她永远的巢穴,守着枯柳庄的秘密,也守着一代代人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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