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的午时，东直门的上空飘着细碎的雪粒，风裹着雪打在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亡魂的呜咽。屯布禄的五千镶蓝旗骑兵已经列阵在护城河外，黑色的盔甲连成一片，如同一团压城的乌云，马蹄踏在冻硬的土地上，震得城墙都微微发颤。
张彪站在东直门的城楼上，左手按着重伤的右臂——早上埋伏时被后金骑兵的流矢擦伤，此刻布条下的伤口还在渗血。他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后金骑兵，喉咙发紧，转头对身旁的东直门守将周遇吉喊道：“周将军！让弟兄们把滚木、擂石都搬上来，燧发枪兵列好阵，等他们靠近了再打！”
周遇吉脸色铁青，手里的长枪握得发白：“张将军放心！俺们东直门的弟兄没一个孬种，就算拼了命，也绝不让后金兵踏进城一步！”
话音刚落，城下就传来一阵粗犷的呐喊。屯布禄穿着银色的盔甲，骑着一匹黑马，出列来到阵前，手里的弯刀指向城楼：“城上的明军听着！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否则等俺们攻进城去，定要屠城三日，让你们鸡犬不留！”
城楼上的明军士兵顿时怒喝起来，有的甚至拿起石块往城下扔。张彪冷笑一声，拿起弓箭，拉满弓弦，对准屯布禄：“狗贼！休要狂言！有本事你就攻上来，看爷爷的箭先射穿你的喉咙！”
屯布禄脸色一沉，猛地挥下弯刀：“攻城！”
五千骑兵瞬间动了起来，一部分骑兵推着云梯往城墙冲，另一部分则弯弓搭箭，对着城楼射击。箭矢如雨点般飞向城楼，明军士兵连忙举起盾牌抵挡，“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有的士兵躲闪不及，被箭矢射中，惨叫着从城楼上摔下去，落在城下的雪地里，瞬间被鲜血染红。
“燧发枪兵，开火！”张彪大喊。
城楼上的燧发枪兵立刻扣动扳机，“砰砰砰”的枪声在寒风中回荡。冲在最前面的后金骑兵纷纷倒地，马匹受惊，四处乱窜，打乱了后续的进攻阵型。可后金骑兵人数太多，倒下一批，又有一批冲了上来，很快就有云梯靠在了城墙上，后金士兵像蚂蚁一样往上爬。
“推云梯！”周遇吉大喊着，亲自上前，和士兵们一起推着云梯。一个后金士兵已经爬到了城头，手里的弯刀朝着周遇吉砍来，周遇吉侧身躲开，长枪一挑，刺穿了后金士兵的胸膛，将他推下城墙。
张彪也拔出马刀，砍向爬上城头的后金士兵。他的右臂受伤，动作有些迟缓，一个后金士兵趁机一刀砍向他的左肩，张彪连忙用马刀格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他的手臂被震得发麻，险些握不住刀。
就在这时，李达带着卫所兵赶到了。三百二十个卫所兵里，能战斗的一百四十人立刻加入战斗，剩下的则忙着搬运滚木、擂石。李达手持大刀，砍倒一个爬上城头的后金士兵，对着张彪喊道：“张将军！俺们卫所兵来支援了！”
张彪心里一暖，大喊：“好！李千户，让你的人守住左侧的城墙，别让后金兵从那边爬上来！”
“明白！”李达立刻带着人往左侧城墙跑去。
战斗越来越激烈，城楼上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在城下冻成了暗红色的冰。有的明军士兵杀红了眼，抱着后金士兵一起从城楼上跳下去，同归于尽；有的则断了胳膊、少了腿，依旧靠在城垛上，用仅剩的力气挥舞着兵器。
张彪的盔甲已经被鲜血染红，左臂又添了一道新伤，疼得他几乎抬不起来。他靠在城垛上，喘着粗气，望着城下依旧源源不断的后金骑兵，心里泛起一丝绝望——他们的兵力太少了，就算拼死抵抗，也撑不了多久。
“张将军！不好了！右侧的云梯太多，弟兄们快顶不住了！”一个士兵慌张地跑过来报告。
张彪连忙往右侧看去，只见七八架云梯同时靠在城墙上，后金士兵已经爬了一半，城楼上的明军士兵只剩下十几个，正苦苦支撑。他刚要带人过去支援，就听到城下传来一阵马蹄声——沈炼带着锦衣卫赶来了！
“张将军！俺们来了！”沈炼骑着马，带着两百个锦衣卫冲了过来，手里的绣春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们没有直接上城楼，而是绕到城下，对着后金骑兵的侧翼发起冲击。
锦衣卫的战斗力极强，绣春刀挥舞间，后金骑兵纷纷落马。正在攻城的后金士兵看到侧翼被袭，顿时慌了神，进攻的节奏慢了下来。张彪趁机带人冲向右侧城墙，将爬上城头的后金士兵全部砍杀，推掉了云梯。
“沈佥事，多谢了！”张彪对着城下的沈炼喊道。
沈炼一边砍杀后金骑兵，一边喊道：“张将军客气啥！咱们都是为了守护京城，同仇敌忾！”
可后金骑兵的人数实在太多，沈炼的两百个锦衣卫很快就被包围了。一个后金骑兵从背后偷袭沈炼，沈炼连忙转身，绣春刀挡住弯刀，却被另一个后金骑兵一脚踹下马背。就在后金骑兵的弯刀要砍到沈炼的时候，一支箭突然射来，刺穿了后金骑兵的喉咙。
沈炼抬头一看，只见李定国带着京营的援军赶来了！两千京营士兵手持长枪，列成方阵，对着后金骑兵发起冲击，很快就突破了包围圈，将沈炼救了出来。
“沈佥事，你没事吧？”李定国翻身下马，扶起沈炼。
沈炼擦了擦脸上的血，苦笑道：“多谢李将军及时赶到，不然俺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李定国没多说，转身对着士兵们喊道：“弟兄们！跟俺一起杀贼，守住东直门！”
两千京营士兵跟着呐喊起来，士气大振，对着后金骑兵发起猛攻。城楼上的明军也趁机反击，滚木、擂石不断往下扔，燧发枪的枪声此起彼伏。后金骑兵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屯布禄见状，只能下令撤退。
明军士兵顿时欢呼起来，可张彪却笑不出来——他们虽然击退了后金骑兵的第一次进攻，但伤亡惨重。京营士兵牺牲了三百多人，锦衣卫牺牲了五十多人，卫所兵也牺牲了二十多人，东直门的守军更是牺牲了近千人。而后金骑兵只是暂时撤退，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再来。
李定国走到城楼上，看着满地的尸体和伤员，脸色沉重：“张将军，咱们的伤亡太大了，要是后金兵再攻过来，恐怕……”
张彪叹了口气：“俺知道，可现在咱们没有退路，只能硬撑。希望赵将军能尽快调援军过来，不然咱们撑不了多久。”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上城楼，脸上带着喜色：“将军！好消息！宣府的援军到了！已经到城外了，正在和后金骑兵的后卫部队交战！”
张彪和李定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希望。张彪连忙跑到垛口前，往远处望去，只见一支穿着红色盔甲的军队正在和后金骑兵交战，旗帜上写着一个“宣”字——正是宣府的守军！
“太好了！援军来了！”张彪激动得大喊起来。
城楼上的明军士兵也看到了宣府援军，顿时欢呼起来，士气再次高涨。屯布禄看到宣府援军赶到，知道再攻下去也讨不到好处，只能下令撤军，带着残部往通州方向退去。
明军士兵没有追击，他们实在太累了，只能靠在城墙上，大口喘着气。张彪看着宣府援军的方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宣府援军来了，京城的防守压力终于减轻了。
与此同时，正阳门的城楼上，赵烈正焦急地等待着陈六的消息。他已经派了三批人去东直门打探消息，可都还没回来。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陈六带着两个锦衣卫骑马疾驰而来，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
“将军！好消息！陛下同意调宣府的守军来京了！而且……而且陛下还下旨，让张二牛带着漠北的两万重甲骑兵和一万轻骑兵来京支援！”陈六翻身下马，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赵烈猛地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陛下同意调漠北的骑兵来京了？”
陈六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封黄色的诏书，递给赵烈：“将军，这是陛下的诏书，您看！”
赵烈接过诏书，快速看了一遍，眼眶瞬间红了。诏书上写着，允许调宣府守军和漠北骑兵来京支援，并且任命赵烈为京城总兵官，统筹京城的防守事宜。他知道，陛下终于醒悟了，明白只有守住京城，大明才有希望。
“太好了！太好了！”赵烈激动得手都在颤抖，“陈六，你立刻派人去宣府，告诉张二牛，让他带着漠北的骑兵尽快来京，越快越好！”
“是！”陈六连忙说道，“对了将军，宣府的守军已经到东直门了，刚才我在路上遇到了宣府守军的斥候，他们说已经帮着东直门的弟兄击退了屯布禄的骑兵！”
赵烈心里一喜：“太好了！东直门没事就好！你再派人去东直门，告诉张彪、李定国他们，让他们好好休整，加固城墙，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另外，让周院判多派些医官去东直门，救治受伤的士兵。”
“明白！”陈六转身就要走，却被赵烈叫住。
“等等，”赵烈从怀里掏出一些银子，递给陈六，“你这一路辛苦了，拿着这些银子，去伙房买点好吃的，好好休息一下。”
陈六推辞道：“将军，不用了，俺不辛苦，为了守护京城，俺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赵烈把银子塞进他手里：“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养好精神，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呢。”
陈六不再推辞，接过银子，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赵烈拿着诏书，走到垛口前，望着远处的天际。阳光终于穿透了云层，洒在城楼上，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知道，宣府援军已经到了，漠北的骑兵也在路上，京城的防守终于有了希望。
可他也明白，这只是暂时的胜利。山海关附近还有七千多后金骑兵，屯布禄的残部也还在通州，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加艰难。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身边有无数愿意为守护家国而战的士兵和百姓，有他们在，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他也有信心打赢这场仗。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跑上城楼，手里拿着一封急信：“将军！山海关守将派人送来急信，说后金的七千多骑兵已经开始进攻山海关了，请求您尽快派援军过去！”
赵烈接过急信，快速看了一遍，脸色再次凝重起来。山海关是大明的门户，要是山海关被攻破，后金骑兵就能长驱直入，京城依旧危险。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诏书——看来，他必须尽快做出部署，既要守住京城，也要支援山海关。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亲兵喊道：“去把李定国、张彪、沈炼、李达他们都叫到正阳门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们商量！”
亲兵应声离去。赵烈望着山海关的方向，眼神坚定——不管有多难，他都要守住大明的每一寸土地，绝不让后金的铁蹄践踏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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