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的最后一场寒流,把南方的湿冷拧成了冰碴子。林砚在客厅生了炭火,橘红的火苗舔着木炭,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把屋子烘得暖融融的。思砚穿着厚厚的连体衣,像只圆滚滚的小熊,正趴在地毯上,用蜡笔在纸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线条。
“宝宝画的是什么呀?”苏晚坐在地毯边,笑着问。
思砚举起画纸,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妈妈,还有……火。”
纸上果然有三个不规则的圆圈,旁边画着几道波浪线,大概是他眼里的炭火。林砚凑过来看了看,故意皱起眉头:“怎么把爸爸画得比妈妈还小?”
思砚咯咯地笑,把画纸往苏晚怀里塞:“妈妈收。”
苏晚小心翼翼地把画折好,放进那个装旧物的木箱里。里面已经存了不少思砚的涂鸦,还有他掉的第一颗乳牙,剪下来的胎发,像个小小的时光胶囊。
“等他长大了,就给他看这些。”林砚坐在苏晚身边,往炭炉里添了块新炭,“告诉他,小时候总爱往炭炉边凑,差点烧到袜子。”
苏晚想起前几天,思砚趁他们不注意,伸手去摸炭炉,被烫得缩回手,却没哭,只是睁着大眼睛看,像在研究这团会发热的东西。那时的样子,像极了林砚说过的,他小时候总爱蹲在老家的灶台前,看奶奶烧火。
“男孩子好像都对火好奇。”苏晚笑着说。
母亲来住的这些天,家里更热闹了。老太太总爱抱着思砚,坐在炭炉边讲过去的事——讲林砚小时候总爱爬树掏鸟窝,讲苏晚第一次去北方时,冻得鼻尖通红却嘴硬说不冷,讲两个孩子当年在面馆门口躲雨,眼神里的黏糊劲儿藏都藏不住。
“那时候我就想,这俩孩子肯定有戏。”母亲拍着思砚的背,眼里的笑意像炭火一样暖,“就是没想到,要等这么多年。”
苏晚的脸颊有点热,低头拨弄着炭炉边的橘子。烤橘子的甜香混着炭火的焦香,漫在空气里,像浸了蜜的时光。
平安夜那天,林砚下班回来,带了棵小小的圣诞树,比去年那棵大了些,上面挂着思砚的小袜子做的装饰品。
“宝宝说,要挂自己的袜子,才能收到礼物。”林砚把思砚举起来,让他把袜子挂在树顶,小家伙乐得直拍手。
苏晚看着那棵摇曳的圣诞树,突然想起大学时的平安夜。林砚在宿舍楼下等她,手里捧着用红围巾裹着的热奶茶,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那时的浪漫很简单,却足够记很多年。
“在想什么?”林砚从身后抱住她。
“在想,”苏晚靠在他怀里,“以前总觉得,平安夜要有雪才完美,现在觉得,有你们就够了。”
林砚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炭炉里的火噼啪作响,圣诞树的彩灯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思砚的笑声像银铃一样脆。
跨年夜,巷子里放起了烟火。林砚抱着思砚,苏晚挽着母亲,站在院子里看。思砚不再像去年那样怕声响,反而指着天上的烟火,兴奋地喊:“花!好看!”
母亲看着漫天绚烂的光,叹了口气:“真好啊,日子越过越有盼头。”
苏晚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些曾经在黑夜里独自熬过的跨年,那些对着空荡房间发呆的瞬间,都在这一刻,被身边的温度和光亮,温柔地覆盖了。
烟火结束后,思砚在林砚怀里睡着了,小脑袋靠在父亲的肩上,呼吸均匀。母亲回房休息后,苏晚和林砚坐在炭炉边,没说话,只是看着跳动的火苗。
“还记得那封没寄出去的信吗?”苏晚突然问。
“记得。”林砚握住她的手,“在木箱最底下压着。”
“其实现在想想,寄不寄都一样了。”苏晚的声音很轻,“该说的,我们都已经告诉彼此了。”
林砚点点头,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焐着:“是啊,都过去了。”
炭炉里的火渐渐弱下去,只余下暗红的炭火,在灰烬里明明灭灭。窗外的月光落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落在地毯上思砚散落的玩具上,落在满室的安宁里。
这个冬天,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有炉火、家人和说不完的闲话。但苏晚知道,这些看似平淡的瞬间,才是生活最珍贵的模样——像炭火一样,不炽烈,却足够温暖,能焐热往后漫长的岁月。
而那些曾经的等待与错过,那些在寒冬里受过的冷,终究在这样的温暖里,化作了嘴角的笑意,和眼里的星光,照亮了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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