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思砚突然变得黏人。每天林砚上班时,他总要抱着父亲的腿哭一会儿,抽噎着喊“爸爸早点回”;苏晚在画廊画画,他就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手里攥着蜡笔,安安静静待一下午,偶尔怯生生地问“妈妈画完了吗”。
“这孩子怕是到了认生期。”母亲一边给思砚擦眼泪,一边笑,“跟你小时候一样,总爱跟在我屁股后面。”
苏晚看着思砚趴在窗边,眼巴巴望着巷口的方向,心里软乎乎的。她搬来小画架,在他面前铺开纸:“宝宝画爸爸好不好?画完爸爸就回来了。”
思砚立刻拿起蜡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旁边添了两根竖线,得意地说:“爸爸!”
那歪歪扭扭的样子,像个站不稳的稻草人。苏晚忍住笑,在旁边添了个小小的圆圈:“这是宝宝,在等爸爸。”
思砚似懂非懂,用蜡笔在两个圆圈中间画了条线,奶声奶气地说:“手拉手。”
苏晚的心猛地一颤。原来孩子什么都懂,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家人的依赖。
林砚下班回来,看到画纸上的“手拉手”,弯腰把思砚举起来:“宝宝画得真好,知道跟爸爸手拉手。”
思砚咯咯笑着,搂住林砚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口,留下个湿漉漉的印子。
巷子里的蝉鸣越来越密,像支永不停歇的合唱。思砚学会了数数字,每天趴在廊下的台阶上,数着老槐树上的蝉蜕,“一、二、三……”数到十就会卡住,挠着脑袋傻笑。
“等你数到一百,爸爸就带你去看荷花。”林砚摸着他的头说。
思砚立刻来了精神,拉着苏晚的手一遍遍练习,连吃饭时都在念叨“七、八、九、十……”,惹得全家人都笑。
七月中旬,护城河的荷花开了。林砚周末带全家去赏荷,思砚穿着小背心,在荷塘边的草地上跑,手里举着根狗尾巴草,嘴里喊着“追爸爸”。
苏晚坐在凉亭里,看着父子俩追逐的身影,母亲在旁边摇着蒲扇,轻声说:“你看他们俩,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晚笑着点头。林砚跑累了,把思砚扛在肩上,走向凉亭,阳光透过荷叶的缝隙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金。
“妈妈,荷花!”思砚指着粉色的荷花喊。
苏晚拿起随身带的速写本,快速勾勒出荷塘边的父子俩——林砚微微弯腰,怕肩上的孩子摔下来,思砚伸着小手够荷花,裙摆般的荷叶在他们身边摇曳。
“画好了给我看看。”林砚凑过来,思砚也好奇地探头,小手指着画纸上的自己,“宝宝!”
“是呀,我们宝宝在看荷花。”苏晚把画本递给他,“等回家装裱起来,挂在宝宝房间里。”
从荷塘回来,思砚突然发起高烧,夜里烧得小脸通红,迷迷糊糊地喊“妈妈”。苏晚抱着他坐了整夜,林砚在旁边不停地换退烧贴,眼里满是焦虑。
“都怪我,不该带他去荷塘,怕是吹了风。”林砚自责地说。
“不关你的事,小孩子难免生病。”苏晚轻声安慰,摸着思砚滚烫的额头,心里揪得慌。
天亮时,思砚的烧终于退了些,睁开眼睛看到苏晚,虚弱地说:“妈妈,抱。”
苏晚连忙把他搂在怀里,眼泪差点掉下来。林砚看着她们母子,伸手握住苏晚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给了她莫名的力量。
思砚病好后,更黏人了,总爱赖在苏晚怀里,听她讲画里的故事。苏晚给他讲那幅雪景画,说“这是爸爸妈妈年轻时,在北方看雪”,思砚就会睁大眼睛问:“宝宝也去?”
“等宝宝长大了就去。”苏晚吻着他的额头,“去看爸爸小时候堆的雪人。”
画廊的那个女孩放暑假回来了,带着幅画送给思砚,画的是只小熊在追蝴蝶。思砚高兴得不得了,每天都要抱着画看半天,还学着画里的样子,在院子里追三花猫。
“这孩子跟画有缘。”女孩笑着说,“以后肯定能成画家。”
苏晚看着思砚认真涂鸦的样子,心里突然很感慨。当年她画画,是为了排遣孤独;现在看着孩子画画,却满是温暖的期待。原来时光真的能改变很多事,把苦涩酿成甘甜。
蝉鸣渐渐稀疏时,思砚已经能数到二十了。林砚履行承诺,带他去买了个小小的荷花灯笼,晚上点亮时,粉色的光晕映着思砚的笑脸,像朵会发光的荷花。
“宝宝真棒,会数到二十了。”林砚把灯笼递给他,“以后要继续努力,数到一百。”
思砚举着灯笼在院子里跑,灯笼的光晕在地上晃来晃去,像个跳动的梦。苏晚靠在林砚怀里,看着儿子的身影,听着远处隐约的蝉鸣,突然觉得,这个夏天格外漫长,又格外短暂。
漫长到足以看着孩子学会数数字、学会表达依赖,短暂到仿佛昨天才抱着襁褓中的他,今天就已能追着灯笼跑。
但无论快慢,日子都在往前过,像护城河的水,静静流淌,带着蝉鸣、荷香和孩子的笑声,奔向更远的未来。而他们能做的,就是牵着彼此的手,陪着小小的身影,慢慢长大,把每个夏天的故事,都酿成往后岁月里,最清甜的回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品书中文(m.pinshuzw.com)雾里余温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