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在许宁身后沉重地关上,也仿佛彻底隔绝了两人之间所有的温度与联系。冷战,以一种最尖锐、最痛苦的方式,正式拉开了序幕。
紫玉在冰冷的地板上不知蜷缩了多久,直到干呕的冲动慢慢平息,只剩下喉咙火辣辣的疼和胸腔里空荡荡的钝痛。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刺痛感。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地走到床边,将自己重重摔进被子里,用被子蒙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包括那颗疼得快要炸开的心脏。
“没关系…没关系…”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幸好…幸好没陷得太深…抽身还来得及…”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些苍白的话语,试图进行自我催眠,强行安慰自己那早已千疮百孔的感情。
然而,大脑可以欺骗自己,身体和情绪却无法说谎。
接下来的日子,紫玉如同行尸走肉。他机械地吃饭、睡觉、在父母的担忧目光下勉强出门散步,但眼神空洞,反应迟钝,常常对着一个地方发呆就是大半天。手机不再频繁响起,那个特定的提示音仿佛永远沉寂了。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声音,只剩下一片灰暗的死寂。
他迅速消瘦下去,下巴尖了,眼眶深陷,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和脆弱。
小帅很快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这天傍晚,他看到紫玉又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望着天空发呆,单薄的背影显得格外可怜。
小帅叹了口气,拿着一罐温热的牛奶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玉啊,喝点东西。”
紫玉迟缓地转过头,眼神没有焦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低声道:“…谢谢。”
“跟他…吵架了?”小帅试探着问,语气里满是心疼。关于许宁的那些风波,他也略有耳闻。
紫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结束了。”
小帅看着他这副明明痛苦得要死却还要强装平静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他的头发安慰他,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束了也好。那种高高在上的人,心思深,咱们玩不起。别难过了,为那种人不值得。以后会遇到更好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安慰的话,试图开解紫玉。
而在不远处,一株茂密的枇杷树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雕像,隐在阴影里。许宁的车停在不远处的巷口,他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看到小帅递给紫玉牛奶,看到小帅拍着紫玉的肩膀低声安慰,看到紫玉那副失魂落魄、任人安抚的脆弱模样……
他的心像被无数根细针反复刺扎,密密麻麻地疼。一股强烈的、想要冲过去将那个身影紧紧搂进怀里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但他没有动。日记本上那些冰冷的字句,和紫玉那双带着嘲讽说出残忍话语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有什么资格过去?他才是那个被“欺骗”、被“利用”的人。可为什么,看到紫玉痛苦,他的心会比被欺骗更痛?这种矛盾的撕扯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最终只是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背影充满了挣扎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回到公寓,许宁第一次觉得这个空间如此空旷、冰冷,安静得令人窒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紫玉的气息,沙发上仿佛还有他窝着的痕迹,浴室镜子上再也没有那些幼稚的涂鸦……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着他那些曾经存在过的温暖和甜蜜。
他彻夜难眠,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紫玉的笑容、紫玉的眼泪、紫玉依赖地蹭进他怀里的样子、还有最后那双绝望嘶喊的眼睛……“我爱没爱过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击碎了他试图筑起的冰冷心防。
深夜,他烦躁地起身,走到地下车库。车库里停着那辆偶尔会开的越野车,后座上,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姐姐前几天刚送来的成年金毛犬“Lucky”,说是给他作伴,免得他生活太无聊。
Lucky看到主人,欢快地摇着尾巴凑过来。许宁沉默地给它套上牵引绳,牵着它,漫无目的地在空旷寂静的地下车库里遛着。惨白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更显孤寂。Lucky似乎感受到主人低落的情绪,也变得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他的腿。
许宁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对着脚下模糊的影子和自己孤独的侧影,以及安静蹲坐在身边的Lucky,拍了一段短短几秒的、氛围压抑的视频。视频里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一种浓得化不开的落寞和孤寂。
他打开微博,选择了这段视频,在配乐库里翻找了很久,最后选中了一首老歌——《偷偷爱上你》。这首歌的旋律带着一丝卑微和暗恋的酸涩,与他此刻的心境诡异地契合。
他什么文字都没有配,只发布了这段视频和这首歌。
【@许宁】 [视频] [音乐:偷偷爱上你]
深夜未眠的粉丝瞬间捕捉到了这条微博!画风与之前那条“周末”九宫格截然不同!充满了低气压和孤独感!
评论区瞬间炸锅:
“???许总你怎么了?这氛围好压抑!”
“卧槽!这大半夜的!在地下车库遛狗?背影好孤独…”
“《偷偷爱上你》?这歌…什么意思?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吵架了吗?和玉玉吵架了吗?所以之前联姻是假的,但你们真的出了问题?”
“这狗是谁的?新的?感觉许总状态很不对啊…”
“呜呜呜哥哥不要难过!发生了什么!”
这条微博像一颗深水炸弹,再次搅乱了粉圈的思绪,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而远在连云港的紫玉,因为情绪极度低落,很早就强迫自己吃了片助眠药睡下了,手机也调成了静音扔在一边。他完美地错过了许宁这条充满挣扎和暗示的微博,也错过了可能打破坚冰的第一个微弱的信号。
夜更深了。一个在冰冷的公寓里辗转反侧,被回忆和矛盾反复煎熬;一个在老家床上药物作用下昏沉睡去,眼角却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他们之间,隔着的似乎不仅仅是地理的距离,还有因伤害和误解而竖起的高墙,以及一场阴差阳错的、未能被接收到的孤独告白。冷战,将两人都困在了各自的孤岛上,承受着相似的思念与痛苦,却无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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