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风蚀谷的第三日,风沙终于小了些。
地平线上出现一抹奇异的绿色,像是凭空嵌在沙漠里的翡翠。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片围着泉水的绿洲,泉水呈月牙形,清澈得能看见水底的卵石,岸边长满了芦苇和不知名的野花,几只水鸟正贴着水面嬉戏。
“月牙泉!”周明扔掉手里的沙砾,像只脱缰的野马冲了过去,趴在泉边掬起水就喝,“甜的!这水真是甜的!”
苏沐月和凌霜也跟着走近,泉水的清凉驱散了满身的燥热。凌霜摘下头巾,露出被风沙吹得微红的脸颊,指尖划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难怪说这里的泉水能酿甜酒,里面带着股草木的灵气。”
林辰坐在泉边的胡杨树下,看着“守护”玉佩。风雷双璧融入后,玉佩表面多了青白与紫黑的纹路,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流转。他能感觉到,玉佩与周围的草木、泉水、甚至远处的沙丘都建立了微弱的联系,仿佛能听到这片土地的心跳。
“你看那棵树。”苏沐月忽然指着泉边最大的一棵胡杨,树干上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大多是“某某到此一游”,但最上方有一行字,刻得很深,已经有些模糊,“好像是‘风沙渡,故人归’。”
“这字至少有几十年了。”凌霜拂去树干上的沙砾,“刻字的人用的是玄门手法,笔尖带着真气,所以才能在胡杨木上留下这么深的痕迹。”
正说着,一个穿着羊皮袄的老汉提着水桶从芦苇丛后走出来,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外来的客人?好多年没见过外人了。”
“老人家,我们路过这里,想讨点水喝。”林辰起身行礼。
老汉摆摆手,把水桶放在泉边:“喝吧喝吧,月牙泉的水,管够。”他蹲在泉边,用葫芦瓢舀水往桶里倒,“你们是来寻宝贝的?前几年有伙人来,说泉底有能治百病的珠子,把泉眼都快挖烂了。”
“我们不是来寻宝的。”苏沐月笑着说,“就是路过歇歇脚,听说这里的泉水能酿甜酒,想来见识见识。”
“甜酒?”老汉放下瓢,咧开缺了牙的嘴笑,“那你们可来对了!我年轻时候跟着师父酿过,用泉水加沙枣、枸杞,埋在胡杨树下,开春挖出来,甜得能粘住嘴唇。”他指了指远处的土坯房,“我家就在那边,还有两坛十年前的陈酿,不嫌弃的话,去尝尝?”
四人跟着老汉回了家。土坯房很简陋,院里种着几棵沙枣树,树下摆着个石磨,磨盘上还沾着细碎的枣泥。老汉掀开地窖的门,一股清甜的酒香立刻涌了出来,他弯腰抱出两个陶坛,坛口用红布封着,上面系着褪色的流苏。
“这是我老伴在世时封的,”老汉摸着坛身,眼神有些恍惚,“她说等儿子从边关回来,就开封庆祝,结果……”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周明已经按捺不住,主动请缨开封。红布揭开的瞬间,酒香更浓了,琥珀色的酒液倒进粗瓷碗里,泛着细密的酒花。他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绝了!比苏伯父的青梅酒还甜,带着沙枣的香!”
林辰也尝了一口,酒液滑入喉咙,暖意顺着经脉蔓延,丹田处的真气竟跟着活跃起来。他看向老汉:“这酒里……加了真气?”
老汉点点头:“我师父是玄门修士,说酿酒时注入点真气,能让酒性更温和,凡人喝了也强身健体。可惜我没天赋,学不会那些花哨的,只能按方子死酿。”
酒过三巡,老汉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说自己年轻时是个货郎,跟着商队走南闯北,见过东海的浪,也爬过西域的山;说他老伴是沙漠里的部落姑娘,会唱能跳,笑起来像月牙泉的水;说他儿子十五岁去从军,临走时偷偷把他的酒偷喝了半坛,被他追着打了半条街。
“后来啊,”老汉喝了口酒,声音低了下去,“风沙大了,商队不来了,部落迁走了,儿子……也没回来。有人说他在边关战死了,我不信,他说过要喝我酿的十年陈酿的。”
苏沐月的眼眶有些红,悄悄给老汉添了酒:“他肯定会回来的,说不定在路上耽搁了。”
老汉摆摆手,笑了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回不回来也不重要了。只要这月牙泉还在,胡杨树还在,我就守着这儿,等他哪天想家了,顺着酒香就能找回来。”
正说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匹快马停在门口,骑手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挂着弯刀,为首的是个独眼汉子,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
“老东西,还没死呢?”刀疤脸踹开院门,目光扫过屋里,最后落在酒坛上,“有好酒居然藏着,不知道孝敬孝敬老子?”
老汉脸色一变,站起身挡在坛前:“你们是……黑风寨的人?”
“算你识相。”刀疤脸冷笑一声,挥手让手下进屋,“听说最近有修士在风蚀谷活动,是不是你们?把找到的宝贝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周明“嚯”地站起来,把酒碗往桌上一墩:“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撒野?知道小爷是谁吗?”
刀疤脸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道:“哪来的毛头小子,敢管黑风寨的事?给我打!”
几个手下立刻拔刀冲上来,刀光带着凌厉的杀气。凌霜反应最快,冰魄剑出鞘,剑尖在身前划出冰墙,将刀气挡在外面。苏沐月的离火化作火鞭,缠住一人的手腕,疼得他惨叫着扔了刀。
周明的破山拳也没闲着,一拳砸在地上,土坯房的地面裂开细纹,震得几个汉子东倒西歪。林辰本不想动手,但看到刀疤脸的手伸向老汉,眼神一冷,镇岳令瞬间飞出,金光缠住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是玄门修士?”刀疤脸又惊又怕,色厉内荏地喊道,“我们寨主可是化境高手,你们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化境?”周明不屑地撇嘴,“小爷一拳就能把他打回娘胎里!”
林辰没理会他的叫嚣,镇岳令收紧,刀疤脸疼得冷汗直流:“说,你们为什么找风蚀谷的修士?”
“是……是有人雇佣我们,说找到从风蚀谷出来的修士,就能得到一颗‘聚气丹’。”刀疤脸疼得话都说不利索,“我们也是听命令办事,求您放了我吧!”
“雇佣你们的人是谁?”
“不知道……只知道是个穿灰袍的,声音沙哑,给了我们这个。”刀疤脸从怀里掏出块令牌,上面刻着个“影”字,与之前黑袍人的令牌有些相似,但纹路更简单。
林辰接过令牌,指尖刚触到,令牌就化作黑烟消散了。他眉头微蹙:“又是深渊之母的余孽?”
“余孽?”老汉突然开口,“你们说的是能操控风沙的妖物?几十年前,我见过一次,它化成人形,在沙漠里杀了好多商队的人……”
众人看向老汉,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那天风沙特别大,我躲在胡杨树下,看到它用风沙把商队卷上天,再摔下来……后来有个穿白衣服的修士赶来,和它打了三天三夜,最后一起掉进风蚀谷了。”
“穿白衣服的修士?”凌霜追问,“是不是用剑的?”
“是!”老汉点头,“剑是冰做的,一挥就能冻住风沙!”
那是寒水宗的前辈!凌霜心中一紧,看来风蚀谷的风蚀妖,很可能与深渊之母的余孽有关。
林辰收起镇岳令,一脚将刀疤脸踹出门外:“滚!再让我看到你们在附近作恶,就不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了!”
刀疤脸连滚带爬地带着手下跑了,院外传来马蹄声远去的声音。
老汉看着他们,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原来你们是……斩妖除魔的大侠?”
“算不上大侠,”林辰扶起他,“只是做该做的事。”
夕阳落在沙枣树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老汉重新封好酒坛,非要塞给他们:“带路上喝吧,沙漠里缺水,这酒能解渴。”
四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离开月牙泉时,老汉站在胡杨树下挥手,身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孤单。
“那穿白衣服的修士,应该是我寒水宗的清寒师叔。”走在沙漠里,凌霜轻声说,“宗门记载他在追查深渊之母余孽时失踪,原来……”
“他可能和那妖物同归于尽了。”苏沐月安慰道,“至少没有让妖物为祸人间。”
周明啃着沙枣,含糊不清地说:“那灰袍人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就是想利用风蚀妖搞事。要不我们回去把风蚀谷炸了?一了百了!”
“不行,”林辰摇头,“风蚀谷的地脉与西域的风沙相连,炸了会引发更大的灾难。我们得先查清楚灰袍人的底细,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夜幕降临,沙漠的星空比冰原更璀璨,银河像条发光的带子横亘在天幕上。四人躺在沙丘上,身边放着老汉给的甜酒,周明已经开始规划下一站:“听说西域的古城里有会唱歌的沙子,踩上去就‘呜呜’响,咱们去听听?”
“还可以找找传说中的‘沙漠玫瑰’,”苏沐月笑着说,“用结晶做的,像花一样好看。”
凌霜望着星空,轻声道:“清寒师叔的剑,说不定还留在风蚀谷,我想去把它找回来,带回寒水宗安葬。”
林辰没有说话,只是举起“守护”玉佩,玉佩的光芒在星光下格外温润。他能感觉到,风蚀谷的风还在吹,月牙泉的水还在流,那些被遗忘的故事,那些未完成的约定,都藏在这片土地的风沙里,等着被发现,被铭记。
或许前路还有更多的灰袍人,更多的阴谋,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手中的玉佩还在发光,就没有跨不过的沙丘,没有渡不过的风沙。
远处传来隐约的驼铃声,像是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又像是在指引着未来的方向。林辰握紧玉佩,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下一站,该去看看那会唱歌的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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