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鸣沙古城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周明打着哈欠抱怨，说昨晚守着剑冢没睡好，眼下的乌青比风沙里的夜色还浓。凌霜将清寒剑用布小心裹好，背在身后，剑身在布下偶尔闪过微光，像是在与这片土地告别。苏沐月则把从古城捡到的漠北窑碎片仔细收好，说要带回苏家酒庄，嵌在酒坛上做纪念。
林辰走在最前面，手里捏着半块从刀疤脸身上搜出的令牌残片。残片上的“影”字已经模糊，但边缘的纹路却让他心头一紧——那纹路与时光冰窟里深渊之母的锁链有着微妙的相似，只是更浅淡，像是刻意模仿的赝品。
“这灰袍人，说不定和深渊之母的余孽有关联。”林辰停下脚步，将残片递给凌霜，“你看这纹路，像不像被简化的深渊印记？”
凌霜接过残片，指尖抚过纹路，冰魄功运转时，残片竟泛起一丝黑气：“是魔气残留，但很稀薄，更像是用某种秘法仿制的。就像……有人在刻意模仿深渊之母的力量，却不得其精髓。”
“东施效颦？”周明凑过来，用指甲刮了刮残片，“管他是谁，敢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搞事，抓到了先揍一顿再说！”
苏沐月望着古城方向，眉头微蹙：“我总觉得，灰袍人毁剑冢不是为了放出风蚀妖那么简单。风蚀妖的力量虽强，却离不开风沙，成不了大气候。他真正的目的，或许是剑冢里的东西。”
“剑冢里除了断剑还有什么？”周明挠头，“总不能是清寒师叔藏的私房钱吧？”
林辰却想起了剑冢中央的青石板，石板上除了插剑的孔洞，还有些不规则的凹槽，当时忙着加固封印没细看，现在想来，那些凹槽的形状，竟与五系奇石中的“金系”石有些相似。
“或许是金系奇石的碎片。”林辰道，“观星台的星图记载，西域地脉藏着金系奇石的残片，剑冢的位置恰好与记载吻合。灰袍人要找的，可能就是这个。”
四人沿着风沙的痕迹往西行，残片上的魔气残留像个微弱的指南针，指引着方向。越往西走，植被越稀疏，最后连耐旱的沙棘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望无际的流动沙丘，太阳像个烧红的铁球挂在天上，晒得沙砾发烫，踩上去能烙出脚印。
周明的抱怨渐渐变成了喘气，他把水壶递给凌霜，自己只留了个底：“这鬼地方……连只鸟都不来，灰袍人躲在这喝西北风吗？”
话音刚落，远处的沙丘突然塌陷，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缘插着几杆褪色的幡旗，上面画着与令牌相同的“影”字。魔气残留从洞口涌出，比残片上的浓郁了数倍。
“找到了。”林辰示意众人压低身形，“看来是个据点。”
洞口外守着两个穿黑劲装的汉子，腰间挂着同样的令牌，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说老大找那‘金精’有什么用？听说那玩意儿能硬扛雷劈，难不成想用来做盾牌？”
“别瞎猜，灰袍大人说了，凑齐五系精石，就能打开‘通天路’，到时候咱们都能成仙！”
“成仙？就凭咱们？”
“怎么不能？你没见上次抓来的那几个修士，被大人的‘蚀骨沙’一泡，连骨头都化了……”
两人的笑声刚落，周明已经按捺不住，像颗炮弹似的冲了出去，拳头带起的劲风直接将两个守卫掀翻在地。没等他们惨叫，凌霜的冰魄剑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说，灰袍人在哪？金精藏在哪？”周明踩着其中一人的胸口，语气不善。
守卫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指向洞口：“在……在底下的石室，大人正在用金精修炼……”
四人迅速进入洞口，通道狭窄陡峭，两侧的石壁上插着松明火把，火光摇曳中能看到不少囚笼，里面空无一人，只留下些破旧的衣物和干涸的血迹。
“这些人……”苏沐月捂住嘴，离火在掌心跳动，“都是被抓来的修士，精血被吸干了。”
通道尽头是间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的高台上，一个穿灰袍的人影正盘坐着，身前悬浮着块拳头大的金色石头，石头散发着锐利的金系气息，正是金系奇石的残片——金精。灰袍人周身缠绕着黑色的气流，气流中夹杂着血丝，显然在用邪法吸收金精的力量。
听到脚步声，灰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左眼是个空洞，只剩下黑洞洞的窟窿，右眼浑浊不堪，死死盯着林辰手中的“守护”玉佩。
“没想到……‘守护’的继承者会亲自送上门。”灰袍人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当年玄老没能护住的东西，今天，该由我来取了。”
“你是谁？”林辰握紧玉佩，镇岳令在袖中蓄势待发，“为什么要模仿深渊之母的力量？”
“模仿？”灰袍人发出刺耳的笑，“我是在超越她！她被封印三千年，就是因为不够狠！我要用五系精石打开通天路，让这九州变成我的囊中之物！”他猛地挥手，石壁上的火把瞬间熄灭，“尝尝我的‘蚀骨沙’！”
黑色的沙砾从石室顶部落下，带着刺鼻的腥气，落在地上腐蚀出滋滋的白烟。苏沐月的离火立刻化作火墙，挡住沙砾；凌霜的冰魄功冻结地面，防止沙砾蔓延；周明则直接冲向高台，破山拳带着劲风砸向灰袍人。
“不自量力！”灰袍人冷笑，金精突然射出无数金芒，金芒穿透周明的护体玄气，在他胳膊上划出数道血痕。周明闷哼一声，被震得后退数步。
林辰趁机祭出镇岳令，金色的地脉灵气与金精的光芒碰撞，发出震耳的轰鸣。他将“守护”玉佩贴在胸口，风雷双璧的力量顺着经脉流转，青白色的气流缠住金精，紫黑色的电弧落在灰袍人身上，逼得他不得不松开金精。
“不可能！你怎么能同时操控两系力量？”灰袍人又惊又怒，周身的黑气暴涨，“我要你们陪葬！”
他竟不惜燃烧精血，黑气化作一只巨大的沙手，抓向最近的苏沐月。凌霜的冰魄剑及时格挡，剑与沙手碰撞的瞬间，冰层迅速蔓延，冻住了沙手的大半。苏沐月抓住机会，离火凝聚成矛，精准地刺穿了沙手的掌心。
周明忍着伤痛再次冲上高台，一拳砸在灰袍人后背。灰袍人喷出一口黑血，身体踉跄着撞在石壁上，金精从空中落下，被林辰稳稳接住。
失去金精的支撑，灰袍人身上的黑气迅速消散，露出底下干瘪的身体，他指着林辰，眼中充满不甘：“通天路……终究是我先找到的……你们拦不住……”话音未落，身体便化作飞灰，被风沙卷走。
石室的震动渐渐平息，周明捂着胳膊龇牙咧嘴：“这老东西真狠，金精的芒比刀子还利。”
凌霜用冰魄功帮他处理伤口，冰气接触到血痕，发出滋滋的轻响：“是魔气淬过的金芒，普通药粉没用，得找清冽的地脉水清洗。”
林辰握着金精，石头入手冰凉，却带着股锐利的力量，与“守护”玉佩放在一起时，玉佩上的金系纹路终于亮起，与之前的土、水、风、雷四系纹路组成完整的五边形。
“五系奇石已经找到四样了。”林辰看着玉佩上的纹路，“还差木系，按观星台的星图，应该在南境的十万大山里。”
“十万大山？”苏沐月想起那里的瘴气和毒虫，“听说山里有会吃人的藤蔓，还有能迷惑人心的瘴雾。”
“再险也得去。”凌霜收起冰魄剑，“灰袍人提到的‘通天路’，很可能与木系奇石有关。他能找到金精，说明他手里有更详细的线索，必须在他的同党之前找到木系奇石。”
周明拍了拍胸脯，伤口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些：“怕什么？咱们连深渊之母都搞定了，还怕几根破藤蔓？到时候我把藤蔓砍下来当柴烧，给你们烤野味吃！”
石室里的火把重新燃起，照亮了角落里的一个木箱。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些金银珠宝，还有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个奇怪的符号，符号旁边写着“木心，万藤之源”。
“木心应该就是木系奇石。”林辰将地图折好收好，“看来灰袍人的同党已经往十万大山去了。”
离开据点时，外面的风沙已经停了，夕阳给沙丘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周明望着南境的方向，突然笑道：“正好，去十万大山能赶上木棉花花期，咱们可以顺便去赴那个三载之约，挖开那坛樱花酒。”
苏沐月眼睛一亮：“说起来，距离约定的日子，也就差一个月了。”
凌霜也点头：“处理完木系奇石的事，正好去木棉树下歇歇脚，尝尝周明的樱花酒到底怎么样。”
林辰握紧手中的金精，又看了看“守护”玉佩上亮起的四系纹路，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期待。从冻土镇的时光冰窟到鸣沙古城的剑冢，从北境冰原的观星台到西域沙漠的据点，他们走过的路越来越长，遇到的人越来越多，肩上的责任也越来越重，但身边的伙伴始终都在。
或许“通天路”真的存在，或许还有更多的阴谋在等着他们，但此刻，他只想快点赶到十万大山，找到木系奇石，然后和大家一起坐在木棉树下，喝着周明酿的樱花酒，听风里的故事。
风沙渐渐平息，远处的天际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绿意，那是南境山林的颜色。四人的身影迎着夕阳，朝着绿意的方向走去，脚印在沙丘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很快被风抚平，却在彼此的心里，刻下了更深的印记。
征途未尽，但有彼此相伴，再远的路，也终将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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