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东海滩涂时,潮声正烈。
陈大叔的渔船泊在暗礁区外,船板被浪打得“哐哐”响。他站在船头挥手,粗布褂子被海风灌得鼓鼓囊囊:“林小侠!你们可算来了!昨儿退潮时,海眼又冒黑泡了,还浮上来不少死鱼!”
林辰跃上船,将装着养魂竹芯的瓷瓶递给陈大叔:“道长说这竹芯汁能净化腐骨涎,您帮忙找几个陶罐,我们分着往海眼里倒。”
苏沐月已经解开行囊,取出从云栖观带来的清心露,正小心翼翼地往竹芯汁里兑:“老道说比例得拿捏好,三份竹汁配一份清心露,多了少了都不行。”
周明蹲在船尾磨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管它什么比例,要是还镇不住,小爷我直接把那海眼凿了!”
凌霜则站在船舷边,望着暗礁区的方向。退潮后的礁石露出灰黑色的脊梁,像群蛰伏的巨兽,海眼所在的那块礁石周围,果然泛着圈诡异的黑晕,连靠近的海鸟都绕着飞。“噬竹精的涎水被人掺进腐骨涎,说明对方知道养魂竹的底细。”她指尖抚过剑鞘,“恐怕不止是残党,背后还有懂门道的人在支招。”
渔船划过浅滩,船底擦过礁石发出“咯吱”的声响。陈大叔将船停在离海眼三丈远的地方,指着那块凹陷的礁石:“就是那儿!你们看那黑晕,比前几日又大了圈,像是活的似的。”
林辰将陶罐分发给众人,每个罐子里都装着调好的竹汁:“周明,你去左侧礁石,凌霜去右侧,苏沐月跟我正面,听我口令一起泼。”
三人点头,踩着湿漉漉的礁石向海眼靠近。礁石上的青苔滑得厉害,周明走得急,差点摔进浪里,亏得凌霜伸手拉了他一把,才稳住身形。“谢了啊。”他挠挠头,脸颊被海风刮得通红。
海眼周围的黑晕越来越浓,腥气直冲脑门,周明忍不住捂住鼻子:“这味儿比鸣沙古城的尸腐气还冲!”
林辰举起陶罐:“准备!”
三人同时扬起手臂,陶罐里的竹汁划出三道碧绿色的弧线,精准地落入海眼。只听“滋啦”一声,黑晕像被泼了沸水的油脂,剧烈地翻滚起来,冒出的黑泡里竟浮出些细碎的骨头渣,看得人头皮发麻。
“有用!”苏沐月眼睛一亮,又举起第二个陶罐,“再来!”
连续泼了五罐竹汁,海眼的黑晕终于淡了些,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礁石。就在众人以为大功告成时,海眼里突然窜出条黑色的水箭,直逼苏沐月面门!
“小心!”林辰一把将她推开,水箭擦着他的胳膊飞过,落在礁石上,竟腐蚀出个小坑。他低头看了眼胳膊,被水箭扫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布料已经焦黑。
“是腐骨涎凝结的水箭!”凌霜挥剑斩断后续袭来的水箭,剑气劈在海眼上,激起漫天水花,“里面有东西在操控!”
周明怒吼一声,将剩下的竹汁全泼进海眼,同时祭出火系奇石,火球在他掌心炸开,朝着海眼轰去。火焰遇上海水,腾起大片白雾,雾气中隐约能看到条水桶粗的黑影在扭动,像是条巨大的海蛇,却长着无数只眼睛,每只眼睛里都透着诡异的红光。
“是‘多目海祟’!”陈大叔在船上大喊,声音都在发颤,“老辈说这东西是沉船上的怨魂聚成的,专吃活人血肉!”
海祟的尾巴猛地拍向礁石,周明躲闪不及,被浪头掀飞,撞在岩壁上,吐出一口血。“周明!”苏沐月惊呼,离火在她掌心化作火链,缠住海祟的尾巴,却被对方体表的黏液腐蚀得滋滋作响。
林辰趁机将养魂竹的新芽扔进海眼,新芽遇水立刻疯长,翠绿的竹枝顺着海祟的身体缠绕而上,像给它套上了层枷锁。海祟发出刺耳的嘶鸣,体表的眼睛同时喷出红光,竟将竹枝烧得焦黑。
“它怕火!”凌霜看出端倪,冰魄功与火系奇石的力量在她掌心交织,冰与火形成奇特的漩涡,朝着海祟的七寸砸去,“林辰!苏沐月!掩护我!”
苏沐月的离火化作火墙,挡住海祟的红光;林辰则催动金系奇石,金芒在海眼周围凝成电网,限制海祟的行动。凌霜的冰火球精准地命中目标,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海祟的身体炸开,黑色的黏液溅得到处都是,却被竹枝的绿光净化,化作无害的海水。
海祟死后,海眼里的黑晕彻底散去,露出底下平整的礁石,礁石上还残留着之前刻的蚀心咒,却已经失去了邪气,被海浪冲刷得渐渐模糊。
周明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他娘的……这玩意儿比鸣沙古城的傀儡难对付多了。”
苏沐月赶紧给他敷上疗伤药,眼眶红红的:“都说了别硬拼,你偏不听。”
林辰走到海眼边,看着清澈的海水重新涌入,之前的腥气已经被竹枝的清香取代。他捡起块被竹枝净化过的礁石,石头上还沾着片翠绿的竹叶,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结束了。”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这片海域的生灵。
回渔村的路上,周明靠在船板上,嘴里还在嘟囔:“早知道带石铁匠的大锤来,一锤就能把那海祟砸扁……”
苏沐月给他喂水,忍不住笑:“就你厉害,刚才是谁被浪头掀飞的?”
凌霜坐在船头,用布擦拭着剑上的海水,剑鞘上的竹叶纹在夕阳下泛着光。陈大叔递给她一碗热鱼汤:“凌姑娘,尝尝这个,暖身子。”
凌霜接过汤碗,轻声道谢。汤里放了竹林里的冬笋,带着股清甘的味道,喝下去,胃里暖暖的。
渔村的夜晚,篝火在沙滩上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大婶煮了大锅海鲜粥,里面放了新鲜的虾和蛤蜊,还有云栖观带来的竹荪,鲜得人舌头都要吞下去。
周明喝了三碗粥,才缓过劲来,指着火堆旁的竹枝:“道长说这养魂竹能活,咱们把它种在沙滩上吧,让它看着海眼,省得再有邪祟作乱。”
“好啊。”苏沐月立刻响应,“我再埋坛桂花酒在旁边,等明年竹子长高了,就来开封。”
林辰和凌霜找了把铲子,在离海眼不远的沙滩上挖了个坑,将养魂竹的残枝埋了进去。周明还在旁边插了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此处有竹,邪祟勿近”。
月光洒在沙滩上,海浪温柔地拍打着礁石,像在哼着安眠曲。林辰望着远处的海面,忽然想起玄通道长的话:“地脉如人,需时常调理,更需有人守着,人心齐了,邪气自然进不来。”
他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人——周明正和陈大叔比赛吃螃蟹,苏沐月在给火堆添柴,凌霜则望着天边的星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心里忽然暖暖的,像喝了陈大婶熬的鱼汤。
或许守护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是有人愿意在海眼旁种棵竹,埋坛酒,是有人愿意在渔村的烟火里,守着潮起潮落,等着下一次重逢。
第二天离开时,养魂竹的残枝上竟冒出了新芽,嫩绿色的芽尖顶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希望的光。陈大叔说,这是东海在谢他们,谢这些愿意为这片海停下脚步的人。
马车驶离海岸线时,林辰回头望了一眼,沙滩上的新绿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说再见,也像在说——等你们回来。
前路还长,但只要这山海依旧,烟火不断,他们的脚步,就不会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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